好像是一个悠长的梦，梦里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翠绿高腰襦裙在明媚的阳光下和几个哥哥互相追逐嬉戏。
草地，碧萋萋的草地。被肆虐的阳光照的发亮叶片正闪着熠熠的光芒。不对，沙州如何有这样的草地？这是哪？
仰头看了蓝的发黑的天际。不对。沙州没有这样的蓝天。沙州的天一直是蓝得晃眼。
猛然间转身，怎么刚刚还在身后追逐的哥哥们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空寂。静谧。一望无垠的碧草悠悠，为何只剩了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寂静而恐惧，心中的也是眼前的。正不安中四处张望，看见远远的山丘上走下来一个人，看不清楚样貌只看得见一身灰白色的麻布袍子迎着微风轻微的扬起，那人似乎看见了自己，缓缓地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的脚步并不快，只是和着自己步伐，缓缓的，悠然的。他似乎知道那个穿着翠绿高腰襦裙的女子会在原地等着他，所以他才会不急不缓的向着女子走来。
“你在这等我多久了？”他微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知道，不记得了。”她凝眸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卷翘浓密的睫毛在阳光的直射下，闪着一圈光晕。
“你一个人在这，怕吗？跟我走吧。”他逆着光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声音听着让人舒畅。
“你要带我去哪？”她忽闪着眸子，笑着。
“你想去哪？”他问。
“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娘和哥哥。”她努努嘴，俏皮可爱。
“不想我吗？”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中透着失落。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为何要想你？”她不解的看了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呵呵……是啊。你已经忘了我又如何会想我。”他言语中的失落更为明显。
“我们认识吗？”她一脸疑惑。
“但愿不相识。”说完，他便转过身，继续以不急不缓的步伐，慢慢地离开了她。
这背影，这萧索的背影。突然心中像是被扎进了一根长长的刺，疼的弯下了腰去。
“喂！”她用双手紧紧的压在自己的胸口，弯着腰，抬头看着那渐渐萧索的渐渐远去的身影大声呼喊了一声。
那人没有转过身子，只是漠然的离去。她跟在后面再一次大叫了一声：“喂，我好像想起一些了。”
那人仍旧漠然走着，没有回身。萧索与孤傲并存着的背影让自己恍然如梦似曾相识。
“别走，别走。带我走，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我好怕。我真的想起来了。你的背影我应该见过……”
只是那人已然走得太远，根本听不见自己微弱的声音。
“别走，别走。别丢下我……”因为恐惧，她一边哭一边喊。只是没有用了，那远去的灰白色的小点，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天边碧草与蓝天交织的天边。
***
“别走，别走……别走，别走……”
“不走，不走。哪也不去。就在这陪你。”
恍惚间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双肩，“快醒醒，醒醒。”
这声音，这声音怎么如此真实。小初缓缓地睁开凄迷的眸子，只看见李忱正坐在床边，双手按着自己的肩膀，好似想把自己摇醒。
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与梦里那萧索的背影纠结成了一个点。而这个点好似又成了在梦里那渐渐消失在碧草蓝天间的身影。
一身冷汗，好似汗透了衣衫。全身黏黏的。
“我怎么了？”刚才明明听见爹爹说话来着，怎么转瞬间却躺在了自己的闺床上。
“你晕倒了。迷迷糊糊的说胡话，你大哥给你配了安神的熏香，我就在这陪着你。不过你大哥的医术看来没有长进，这香熏着，一点用处也没有。”李忱拿了一块丝绢，温柔的帮小初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现在是什么时辰？”小初只见着屋内点着一支红蜡，烛光微弱，只能看清楚李忱的五官，而在这张脸和身后却是无边的黑暗。
“寅时，天快亮了。”
“我竟睡了那么久。好饿。”
“你大嫂安排好了，说是厨房今晚有人专门守着，不熄火。”
“粟米粥。松糕。腌菜。”
“好。”李忱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对门外候着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声。
小初依旧睡在床上，趁着李忱转身之际，快速将露在被子外身子掖了个严实，只露了个脑袋在被子外。
当李忱转过身来，当然发现了不同。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再继续落座于小初的床边。
“还气吗？”李忱微笑着抬手捋了捋贴在小初脸上的碎发。
这暧昧的举动，让小初只得闭了眼睛，不看不想。
“还气呢？”
见小初装着假寐，李忱又道：“我来一趟不容易。”
“我知道。“小初睁开了眸子，看着李怡。
“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来。”李怡浅笑。
“知道。”
“你怎么想？”
“我多的没想，就想着你搅了我大婚，张家人以后估计不会要我进门了，这沙州也没人敢要我了。所以我生气。”小初瞪着了李忱。
李忱笑了，难得狡黠，“那不是很好？”
“好什么？我就算嫁不出去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会和你走。”小初一本正经，言出咄咄。
“你要真喜欢张议潮，我可以下旨，张家不敢不让你进门。大不了封张谦逸和他两个儿子几个虚衔便是。”李忱脸上的笑意渐浓。
“你说的就是圣旨，我记下了。”小初好似来了精神。
“我在你面前只是你的怡哥哥，可不是什么天子皇帝。你这招对我不灵验，再想想别的。”李忱看着眼前的小初双眸中逸出星光，不由笑意也润进了眼中。
“你抵赖。”小初怒斥。
“我不想抵赖，一切都看你的意思，只要你和我说你真的钟情他，想嫁他。我一定成全。”李忱那本来含着笑意的双眼，突然清冷了下来。
“回不去了……”看着这一张冷然的双眼，小初冷哼了一声，像是对自己的嘲笑。
“那就跟我回去。”李忱再一次抬手想去抚摸小初的脸颊。只是这手刚抬到一半，外面就有人敲门，小初见着是李忱的侍卫将吃的端了进来，并不是家中的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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