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离着小初较近的夏桀看见的女儿的眼中冒了泪光。
坐在床上的阿萧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比他哥是强多了……当初我没看错他。”
“他虽是皇子但也是宫女所生。又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行事自然与一出生就注定……”夏桀顿了语气，“的大哥不同。人只有经得住卑微才能守得住良善。”
小初终于听见爹娘愿意在自己面前说起曾经的过往，但是只装着听不懂也不多问。
“孩子，爹告诉你一句话。当年爹找你娘，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爹根本就不在乎你娘当时被谁看中，爹只知道自己心里喜欢，喜欢的就要去争取。若是当年爹有你今日一分顾虑，估计爹娘也不会最后能在一起。爹开始不愿意你和他走。因为爹知道他住的那个地方是什么鬼地方。现在听你说了那么多，爹爹明白你心里确实有他，而他确实对你情深意重。而且你娘也早早的就把你许了给了他，再说了人家也亲自拿着信物找来了。”夏桀说完，目光凌厉的盯着小初那布满泪痕的玉面上。
“人活在世，不能这样顾虑重重。”夏桀接着道：“除非你心里没他，那爹爹明日就去找张谦逸这老鬼出来喝一顿酒，找个吉日把你再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咱们家闺女没那么好说话，一家子人把你闺女一个人丢院子里。这还是你和我说的，这家人就算议潮这孩子真好，就算小初心里没有光王怡，我也不同意再把咱闺女嫁过去！我们家闺女连大唐天子都追到家里来，我还担心闺女没人要？”阿萧坐直了身子剜了夏桀一眼。
夏桀嘿嘿笑了，“知我者阿萧也。”
夫妻俩相视一笑，又将目光齐齐转向了正偷偷擦着泪水，看着一桌子碗碟发呆的闺女。
“闺女，爹娘是过来人。知道这世上寻一个你真心喜欢，又真心为你付出的人多难。有的人可能几生几世也遇不到一个真心人，你既遇到了就要珍惜。爹娘一直也看在眼里，你对议潮那孩子根本就不上心。他今日来，爹娘没阻拦，把话说清楚也好。对不住他们张家的事，爹娘自会出面去赔礼，但是我闺女的幸福谁也不能阻碍。”夏桀捋着胡子慈爱的看着泪水已止的闺女。
“你爹这话已说的不能再明白。再说，娘确实早早的就把你许配了给他。注定的，注定的……”阿萧跟着微笑了起来。
“爹娘的意思女儿知道了。”小初缓缓的点了头，再一起端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将肚子里的空虚填满。
老夫妻俩已将事情了解清楚，心中悬着的石块终于落下，一家三口一齐美美的将桌上盆盆碗碗吃了个底朝天。
吃完后，丫鬟婆子进来收拾碗碟。小初又陪着阿萧说了些自己与李忱的过往。只听得阿萧一会笑一会哭。
在安国寺的经历小初隐去了奇安的法号，只以方丈大师代替，夏桀听着还顺口问了一句，“这大师的法号叫什么？和李氏有宗亲关系的大和尚我在长安好像认识一位。”小初赶紧拿换了话题，把话搪塞了过去。
待小初口干舌燥的说了大半个时辰，阿萧也觉得乏了，恹恹的发困。毕竟以她的身子一天没怎么睡也没怎么吃，这心里的事终于放下，自然觉得又困又乏。
小初伺候母亲睡下后，又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和父亲长谈了一番。夏桀的意思的意思也很明确，“做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凭自己的真心。凭自己的心去走自己的脚下路，不会有错。顾虑重重只会害人害己。人生苦短，我和你母亲若都向你这样，别说这辈子，估计下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回去好好把自己要做的事情想清楚。该了结的了结，该重来的重来。如果连这点小事自己都处理不好，你就不是夏少桀和萧清泠的闺女。”
小初诧异的仰面看了父亲那花白的虬髯，锐利的双眼，以及眼角周围刀刻一般的纹路，“爹你终于承认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刚才在屋里爹娘说了那么多往事，以你的性子，你自然会一问到底。你却只字未提，明显是你自己早就有了答案。何况你娘都提起了光王怡的大哥，你都没有任何疑问，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反常？”
小初微底螓首，含蓄而笑。自己在爹娘面前确实做不了假。
“知道就知道吧。”夏桀仰面看着院子里花开似雪的梨花，“夏家在朝中还有不少人，你若是跟着他回去，他自然会有帮你丰满羽翼，这点爹爹倒不担心他会让你在宫里孤立无援。只是，你要切忌，那些人基本都是饿狼，欲念太重。如何驯服他们，就看你的本事。要让他们帮你，却不能害了你。孩子，你懂吗？”说完，夏桀那双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小初。
小初却只是清淡的笑道：“爹爹，现在和我说这些未免太早。我还没想好究竟脚下的路该如何去走。虽然你和娘都在和我说不要枉付了青春，但是女儿有女儿的苦衷。女儿还是要好好想想。”
夏桀目露慈爱微微点头道，“想是可以的，只是想多了就成了顾虑重重。去吧，眼瞅着天又要黑了。”
“顾虑重重，害人害己……”这是夏桀对小初重复了许多遍的话。小初心中也不停的在重复着这句话。
心中反复的想着，当初离开他的缘由，难道自己错了？难道是自己庸人自扰了？难道是是自己想多了？
确实，如果当日爹娘有自己的一分顾虑根本就不可能逍遥山水之间。一个老老实实的做戍边之将，一个本本分分做穆宗的宠妃。这两个人都能走到一起，何况自己与李忱？
但是，顾虑不能没有。色衰而爱弛，有一天当自己容颜不再的时候，自己身边却是无依无靠。在宫里没有孩子的嫔妃如何凄惨终老。无法想象。
正当小初心中一阵萧索之时，耳边突然又想起了爹爹的话“顾虑重重，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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