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不可埽也。#￥%&，不可道也。*#￥@，言之丑也。】
凌乱而扭曲的声音，在祁寒和叶弦耳畔响起。
须臾之间，两人已经被扯入另一方世界。
是一处极为典型的水乡小镇。
青瓦白墙，石板铺路。
由于太过湿润，地上遍布斑驳的青苔。
小镇之外，依稀是竹林，又好像是树林。
再细细看，夜色笼罩下，又好似憧憧的鬼影，隐藏在黑暗和迷雾之中，令人莫名心惊。
叶弦第一时间望向天空，旋即对祁寒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任何月亮的光芒，但因为他命盘的主星之中，有“太阴”这颗星辰，所以能感应到太阴的力量。
此刻，新月初升，肉眼尚不可见。
在缺乏星辰指引，钟表记时的情况下，除了一心二用，靠心跳和脉搏计时外，月相也是衡量和校准的工具。
祁寒手中则出现一颗他临时制作的，蒺藜形状的暗器，对叶弦示意。
方才的载入语，其他人或许半点都没听清，只觉得是某种凌乱而扭曲，异常恐怖的低语，祁寒却听了个五六分，并在记忆之中准确无误地搜索出来。
是《诗经》中的《鄘风·墙有茨》。
如果这是一道完形填空，这一句全文应为：
【墙有茨，不可埽。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
【墙上长满了蒺藜，无论如何扫不掉。你们宫中私房话，实在没法说出口。如果真要说出来，那话就难听死啦。】
这是卫国人讽刺卫国王室宫闱丑闻的诗歌。
叶弦对导入语也记了几分，再看祁寒这么一提醒，立刻也意识到究竟是哪首诗。
说来也奇怪，这世界和前世天差地别，但在一些先秦时代的民风上，却稍有对应。
而他俩早就互相核对过彼此“前世”的知识量，查漏补缺，互通有无，自然不会有这种遗漏和疏忽。
没错，祁寒和叶弦关系如此好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俩来自同一个世界。
虽然前世素未谋面，但在这陌生时空相逢，有种看到老乡的亲切。
不仅如此，他们还就发现，前世某些看上去无关紧要的知识，在这个世界却属于“秘密”或者“禁忌”，很容易让他们莫名其妙卷入各类事情里。
何况《墙有茨》还是一首涉及到“秘密”的诗。
若要问他俩身上的秘密，那真是……
哪怕全世界就卷两个人进来，不是他俩都不合理。
正因为如此，二人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自己被卷入奇怪地方的现实，立刻分析。
被屏蔽掉的关键词，分别是“墙有茨”“中冓之言”“所可道也”，对应“蒺藜”、“内室的龌龊之事”和“如果真要说出口”。
如果将“蒺藜”衍生到所有植物，比如地上的青苔，远处的丛林；
“内室的龌龊之事”从“宫闱丑闻”进一步扩张到一切“秘密”。
那么这三句话就是最重要的提醒！
小心植物！
秘密！
开口时机！
被卷入不超过一分钟，二人就将基础的规则分析清晰。
同样被卷进来的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黑黝黝的水乡小镇。
许多人第一反应就是惊慌失措，想要找个人问问情况。
但所有人的身体，不知为何，都像蒙上了浅浅的黑纱，又像笼罩在深色的迷雾里。
像黑白的老照片。
煞是吓人。
祁寒和叶弦清楚看到，好几个人突兀出现在路上，回过神来后，先左右观望了一下。
大概是觉得他们这边两个男人，本能有些顾忌。
所以，第一个离开自己“降落点”的人，选择去找身旁一个明显是女性的“降落者”问话。
双方急促地比划手脚，表情非常惊慌，嘴巴一直张张合合，明显是在说话。
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就让他们更紧张，更着急。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鬼蜮”，可这个世界本就存在很多危险又未知，需要修行者去开拓的区域。
出行的道路上，也随时都可能会遇见事故，才必须修行者坐镇和庇护，导致路费十分昂贵。
再有，玉阙境以上的修行者，如果在现实中陨落，没有及时安葬到主祭神明庇护的特殊陵墓里，还会对现实形成污染和扭曲。
更不要说罗教的暗中活动。
种种因素，导致这个世界的都市怪谈绝不算少。
哪怕是最穷乡僻壤的百姓，在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时，第一反应也是——坏了，我卷进了什么特殊事情里。
这黑影重重的环境，看着就不像什么好地方。
再加上明明在说话，却始终听不到声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聋了，还是哑了，还是又聋又哑。
有个人当场就崩溃了。
“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夺取病死哥哥的财产，把我嫂子和侄女卖了，又诬陷她和人私通跑了！”
“青天大老爷行行好，放我回廷尉大牢，我招，我什么都招！”
“我宁愿被流放去矿山做一辈子苦役，也不要继续待在这种鬼地方！”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段话，居然清晰地说了出来！
虽然声音带着异样的低沉，而不是绝望的崩溃，听上去非常古怪，却真实地发了出来，让他们所有人都听到。
为什么这段话就可以？
眼尖的人也注意到，说出这段话的人，身上的“黑纱”又厚了几分。
简直就像越来越厚的茧，又像是搅拌均匀的沥青，将人包裹进去。
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词，描述这人此刻的状态，大概就是名侦探柯南中的凶手“小黑”？
祁寒和叶弦交换一个眼神。
刚才那人的忏悔中说，他卖了嫂子和侄女，现已被负责普通人犯案的廷尉衙门抓捕，但他还没招供。
所以，这桩罪恶，就还是“秘密”。
在这个地方，能被说出口的，只有“秘密”。
可一旦说出秘密，就会变成“小黑”。
这明显不是好变化。
那“秘密”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与此同时，另一边。
降临在迷雾笼罩，长满黑色苎麻河畔的灵青虞，则有些生无可恋。
虽然猜到她一进鬼蜮，就会引发变故，但……
谁能想到，所谓的变故，是她才刚落地，就被一只大猫叼起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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