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甜一下子蹦起来，杯子脱手而出，桑榆反应迅速，强行救下了这只命不久矣的杯子。
“等会儿，我请求中译中。”陈甜睁大了眼睛，“虽然我们现在两个人长得确实是有一点像吧，但他至于通吃吗？”
桑榆沉思片刻，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在整个奇怪的世界里叫什么名字？”
陈甜苦着脸说：“叫什么，胡霞光？”
她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道：“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真应来那句老话，世界是本巨大的小说……”
桑榆哭笑不得，思量片刻之后，将自己遇见的一切告诉了她。但桑榆隐瞒了自己第二次遇见的半夜突脸事件，和陈甜的经历保持了微妙的持平。
陈甜原本脸色还很苍白，听桑榆讲完故事之后，表情只剩下“我草这现实中真的会发生吗”地震惊了。
桑榆喝了口水顺了顺，又说道：“我答应了他明天会去他家和他商量关于结婚的事情……”
陈甜咽了口唾沫：“他也邀请我去了。”
桑榆道：“嗯，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胡霞光。”
陈甜痛苦闭眼：“不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修罗场啊，到时候一群人长得七八分相似，在那里互相打招呼说我叫胡霞光，真的不会闹得很难看吗？”
桑榆没回答。但她觉得陈甜说的画面大概率不会发生。陈甜是胡霞光，她也是胡霞光，那么接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个胡霞光？
在明天到来之前，桑榆想再尝试着去找一找，再看看有没有更多信息。
陈甜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发什么呆呢？”
桑榆摇头道：“没有。你要不就先住在我这里吧。”
陈甜道：“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虽然挤是挤了点，但总比一个人住安全。”
她打了个哆嗦：“不提了……我今天晚上都不太想睡觉了。”
桑榆安慰她道：“就算不睡也不一定遇不到这种事情，还是睡着补充精力比较好。”
桑榆的家里东西很少，她又翻了一通，在衣柜角落找到一把略微生锈的钥匙。她握着那把钥匙，目光落到了衣柜顶部的那个盒子里。
把那盒子拿下来，桑榆就开始尝试开锁。
不知道是好运降临还是剧情刚好走到这里，桑榆很轻松打开了那个盒子。
“这是……”桑榆探头往盒子里看，从中拿出两样东西。
一把美工刀，一张银行卡。
美工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生了暗红色的锈迹，略微斑驳。而那张银行卡——桑榆对着卡号往手机里的软件查找，很快找到了这张银行卡的信息。
由于桑榆是套了壳子的，所以很快就查看到了银行卡的余额。
……一百七十三万。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让桑榆略微感到诧异，胡瑶仁还算年轻，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租住的出租屋狭小逼仄，吃的也都是便宜速食，完全看不出来是有钱的样子。
这笔巨款躺在这张银行卡里，但它的来源，桑榆并不觉得是胡瑶仁自己挣来的。
捏着那张卡，桑榆又想，如果说是为了安全而把银行卡藏起来，那可以理解，但这把美工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要把这把美工刀放在一起，难道是方便拿出来防身吗？
那上面暗红色的锈迹还能刮下来细碎的铁粉，泛着一股怪异的味道，不太像是单纯绣掉的。
“哎哎，桑榆，他又给我发信息了！”陈甜激动的喊声从客厅传来，桑榆应了一声，把东西归于原位，走回了客厅。
陈甜原本是想着既然还有时间又什么事都做不了，便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非常安逸地摊在沙发上追剧了。
刘志杰的信息弹进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喊了桑榆，随后打开了聊天框。
她的聊天软件和桑榆一样，聊天记录都是一片空白。
刘志杰是发的语音，陈甜等桑榆过来，便开了扩音器，让刘志杰略微低沉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着：“宝贝，你在做什么呢？起床了没有，我早上的信息你怎么没有回我呢？”
陈甜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抬手敲字回道：“刚起床不久，我把聊天记录删了，没看到。”
陈甜也主打一个诚实，两个人四只眼睛看着屏幕，这话一发出去，刘志杰以极快的速度回道：“删聊天记录？哈哈，你是怕被什么人看见吗？”
陈甜啧了一声，刘志杰下一条语音又来了：“不逗你啦。给你一点歉礼，快收下，明天来我家的时候可别和我爸妈说我对你不好了。”
转账信息一并发了过来，和桑榆拿到的转账数量一模一样。陈甜郁闷道：“五千二，我记得你说过你得到的也是这个数吧。”
桑榆点头。
陈甜道：“太好了，看起来我们都是被包养的小情人，但他到底对胡霞光有什么执念，为什么要我们都叫这个名字，难道那是他的白月光吗？”
桑榆听不太懂，不动声色道：“我有一本笔记，里面画了些故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和刘志杰有关。”
陈甜朝她勾勾手指：“待会给我看看呗。”
桑榆道：“好。等看完他的信息。”
刘志杰似乎是等了一会没等到人收款，又开始发信息了：“怎么了宝贝？嫌少吗？等你和我领完证，家里的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先忍忍啦。”
“还是说，宝贝遇见了什么事情没空看我信息吗？”
陈甜连忙回复：“没有，只是有点激动。”
违心敲完这一句话，陈甜还是在问过桑榆之后，把那钱收了去，沉痛道：“我得好多年没像这样直接收款五千二了，好感慨。”
虽然这钱来得有些让人心虚，但金钱的力量还是非常伟大的，让人有了钱包鼓鼓的餍足感。
刘志杰低低笑着：“激动什么？宝贝，我是不是有说过，她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收钱不要眨眼，也别和我说你激动。”
陈甜倒吸一口冷气：“哇，我们真的是替身啊。”
刘志杰又说：“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啊。你不是刚刚起床对不对？”
这句话，刘志杰的语气全部消失了。
语音放完时，原本还咧着嘴笑的陈甜笑容僵在了原地，她慢慢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幽幽屏幕的光亮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刺眼。
桑榆没有动，只是盯着手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陈甜慢慢道：“我骗你干什么？”
刘志杰又笑了，但这次却不同刚才，这笑像讥笑，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可是你就是骗我了，你现在不在家对不对，在谁那里？她是不是在你旁边？你为什么会找到她？”
陈甜抬头，无声看了一眼桑榆。
刘志杰还在说：“我说过不行的吧？为什么你们总是忘了呢？真的是太傻了，你们这些女人都傻得厉害，感觉一下子就能被弄死。唉再等等吧，我马上去找你们……”
六十秒是软件的极限，却不是刘志杰的极限，他显然还有什么未尽之言，但软件强行掐断，他就没有再发，对话框保持着死寂的绝对沉默。
“……”
两两相望，唯有沉默。
陈甜把手机一扣，一脸菜色：“不是，我有点冷。听他说话我好像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偷窥杀人犯了。”
桑榆这次没法安慰了。毕竟她看过画像，知道那个偷窥杀人犯不是任何人，就是刘志杰。
他到底是人是鬼，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整个出租屋给了不少东西，外界也给了不少信息，但始终缺失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陈甜等了一会，刘志杰什么都没有发，她也不敢再乱发些什么东西了，把他的聊天框一删，拍拍胸口说晦气，握住自己手腕的红绳念念叨叨，半晌才睁开眼睛，向桑榆讨要那本笔记本。
桑榆便给了。
陈甜窝在她的沙发上不肯动弹，翻着笔记本看得津津有味，桑榆也不打扰她，只是看着虽然堆满东西但是一口吃的都没有的出租屋，为了今天晚上的晚餐着想，桑榆还是选择再出趟门。
她把出租屋大门的钥匙交了一把给陈甜，让她在出租屋里待着不要乱跑，小心遇见意外。陈甜把笔记本啪的一合：“你去哪儿？”
桑榆答道：“看看附近的情况，我没有来过这里，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看看哪里可以买到点吃的，还有……”
桑榆掰着手指：“还有去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叫胡霞光的，以及了解一下刘志杰他们的情况。”
陈甜震惊道：“我天啊，遇见这种事情你怎么还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桑榆“呃”了一声：“可能是因为，和游戏有些像吧……”
其实如果陈甜也是一千零一夜的一员，那么她就会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把命勒在裤腰带上的次数多了，每一步都要比以前警惕得多。陈甜对外头那保安依旧心有愤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和桑榆一起出门。
一个人两袖清风，桑榆还好行动一下，她提醒陈甜：“刘志杰说要来找你，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没有必要情况，你就不要随便开门了。”
陈甜上下扫她两眼，鄙夷道：“虽然我们现在两个人差不多大，但在那个没颠的世界里，阿姨我比你大好几岁，这种话你该对小孩子说。”
桑榆诚恳低头：“好的。”
陈甜哼哼两声，接着翻笔记本去了。
日光已经倾斜，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拽起一片阴翳。天上残云染上浅橘色，泛着些许的粉，距离太阳下山，不过两三个小时。
桑榆走在街上，依旧是人见人厌，她这张脸不差，陌生人多看两眼，然后被周围的熟人科普霎时不敢再往她身上多落下视线。
桑榆一路走得畅通无阻，成功在小区外找到了一家饭店。问过陈甜想要吃什么之后，桑榆付了款等在厅堂里。
她看着手机，那些没有备注的人依旧是什么信息都没有发过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条信息都没有，那么八成和胡瑶仁不太熟。
一整个聊天软件数下来也不过几人。桑榆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也许胡瑶仁被刘志杰养着，也遵照他的要求，成了他一个人的私有物，日常生活基本接触不到更多人。
“妹砸，好了！”
厨师兼老板大大咧咧地把包装袋拿给桑榆，桑榆道了声谢，身后一阵冷风吹来，从裤腰钻进衣服，顿时激得她弯腰打了个喷嚏。
浑身冒过一阵鸡皮疙瘩，桑榆按了按鼻子，止住了那一阵痒意。哪怕是夏末的傍晚，气温也并不低，这阵无端的冷让桑榆提高了警惕，她扭头看向店外，只有路人随意经过。
桑榆盯着看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昨天晚上的经历还在提醒着她，于是她脚步很慢抱着怀里的晚餐往外挪，挪到门外，伸出手机录像，周围什么都没有。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桑榆又耐心等待了一会，老板已经没有客人了，此时坐在椅子上刷手机，他看见桑榆的动作，好笑道：“妹砸，怎么个事，觉得外头太冷了吗？要不要我借你件衣服？”
桑榆礼貌道：“谢谢，不用了。”
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桑榆把那句好像有人在看我咽了回去，又在门前等待了一会最终迈进了泼金的夕阳中。
夕阳一视同仁，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混在路边婆娑的树影里。风有些大，吹得她的头发乱飞，有些阻碍视线。
桑榆一边往回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确定只有路人之后，便给陈甜发信息，问她那边怎么样陈甜表示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且问她什么时候要回来她要饿死了。
桑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回道：“很快。”
她的神情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步伐也不再沉重，而变得轻盈。
但走过人群熙攘之处后，桑榆走进了一条人少的街道，身后的脚步声便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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