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兰嫣一路走走停停，倒并没有着急着赶路。
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收集一些当地的偏方，也会采一些有地方特色的草药。
不过对于各地的偏方和医书上未出现过的草药，兰嫣会慎重用在病人身上。
她本也没有目的地，这般一路耽搁，一个月下来，竟然还没有最初从京城离开那天走的路程多。
不过最近听闻镇安城闹疫病，兰嫣决定前去看看。
镇安城远在三百公里外，这一下倒算是走得远了。
走在半路上，槐九实在忍不住了，“燕大夫，我们身后跟着几条尾巴，实在是碍人眼，我去把那尾巴给斩了。”
兰嫣笑道：“算了，他们愿意跟着，就让他们跟着吧，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武。”
“我的伤已经无碍了。”
“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你就算杀了他们，还会有新的人过来。他们既无恶意，就当没看见吧！”
“他们在往京城送消息，我们的行踪和言行，全都被他们一五一十送去了京城。”槐九比较不满意的是这点。
“没关系，这样也挺好，我们过得不好也会有人接济的，我这辈子就不用愁吃穿了。”兰嫣半开玩笑地说。
她不久前才接到了一笔来自京城的厚礼，听说是太子殿下托人送来的。
兰嫣看了之后，只信了一半。那些珠宝首饰和银子确实应该是太子积攒的，不过剩下的银票应该不是。
那孩子孝心可嘉，兰嫣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全都收下了，她这一路上只顾买买买，她的小金库却比离开京城时更多了些。
槐九：“我们快些去北地，一样可以不愁吃穿。”
“嗯？”
兰嫣似有几分疑惑。
不过槐九却没再细说了。
前去购买物资的人手已经回来，兰嫣跟槐九没再多说什么，继续赶路前行。
*
东宫。
沈时韫过来时正看见一群太监忙着收拾东西，不由得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回皇上，太子让小的们把这些值钱的东西收起来，要给兰大人送去。”一名太监如实回道。
沈时韫打开其中一只小匣子，里面竟是一盒东海上贡来的珍珠。前段时间小太子守孝归来，沈时韫奖励了他一些东西，其中便有这盒珍珠。
当时他看瑜瑜对这珍珠有些感兴趣，原来是要送给兰嫣。
“一会儿你从朕的私库里添两千银票放在这些东西里一同送出去吧！”沈时韫说。
杨公公应了声是。
太子还未散学归来，沈时韫准备去国子监接小太子，走到半路，正好遇上刑部的官员。
王大人、周御史等构陷太子和朝臣的罪名已落实，王家被抄斩，周家流放三千里，唯有公孙博的处置一直被拖到现在。
“皇上，太后娘娘力保公孙博，说需要公孙博帮忙治病，已经将公孙博从牢里抢走。臣等不敢冲撞太后娘娘，是臣等失职，请皇上责罚。”
沈时韫没想到太后现在变得越来越极端，完全不顾世人看法。
“太后保下公孙博只是为了治病？太医院有的是御医，公孙博的医术在众御医中只能算平平，给太后换一个御医便是，公孙博必须抄斩。”沈时韫语气坚决。
杨公公说道：“最近太后娘娘头痛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听说娘娘每次发病都痛苦不堪，只有公孙博的神丹方能见效。”
沈时韫不由的提了个醒，“让傅景天过去看看。”
*
傅景天奉命来到未央宫，季太后正在发病。
这位本该风光无限的太后娘娘此刻却是萎靡不振，一张脸变得蜡黄，脾气格外焦躁，正躺在床上呻吟。
傅景天一见这症状，眉头便不由得皱起，“太后娘娘最近在服什么药？把药给我看看。”
巧如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
一旁的杨公公提醒道：“还不快去把太后娘娘服用的药取过来。”
巧如这才如梦初醒，哆嗦着去把养神丹取来。
傅景天倒出一粒，用手捏碎，放在手掌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
杨公公问：“傅大人，可是这药出了什么问题？”
“这根本不是什么养神丹，这是前朝害人无数的仙丹，也是本朝的禁药，此药食了能让人产生幻觉。人一旦沾染之后就很难戒断，长久服用，各种毒素会堆积在体内，成为难治之症，到底是谁给太后娘娘服这种药的？”
巧如自知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赶紧和盘托出：“是公孙大人，公孙大人一直负责太后娘娘的病，他说这是可以治太后娘娘病的神药。太后娘娘起初服用后确实有段时间精神不错，后来不服此药就不行，每天都会疼痛难忍、坐立难安。”
“荒谬！这个公孙博好大的胆子！身为医者，他竟敢给病人用此等害人不浅的禁药。”傅景天怒道。
杨公公疑惑道：“奴婢怎么记得负责太后娘娘的御医不是公孙博，太后娘娘的病案又在何处？”
“太后娘娘的专用御医原本确实不是公孙博，是太后娘娘嫌李大人医术不精，后来指定要公孙博替她治病。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太后娘娘执意要求，且对公孙博称赞有加，臣等不好过分干涉。”傅景天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公孙博此人的医术在太医院实属中庸，但此人出生于有些根底的杏林之家，自小接触医学，性格又有些自命不凡。因他资质平平，在太医院就职多年依旧是个六品太医，因而也经常觉得怀才不遇，对比他医术高天赋好的同僚时常怀嫉妒之心。
傅景天知道此人品行有问题，因此一直不太喜欢他。
没想后来一日这公孙博攀上了太后这根高枝，经常和傅景天唱反调，也不按太医院的规矩来，傅景天得罪不起季太后，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太后现在被病发折磨的难受，眼中只有那只小瓷瓶，一把夺过手吃了一粒。
众人想去阻止，已经晚了一步了。
“太后娘娘，此药有毒，不可服用啊！快把此药交给奴婢毁了吧！”杨公公劝道。
季太后却紧紧的捂着那只小药瓶，坚决不肯相信，“不是公孙博，是兰嫣！是那个贱人诅咒哀家，她离京的时候诅咒哀家死，一定是她给哀家下的毒！自她离开后，哀家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一定是她！”
季太后越说越愤怒，她现在的情绪比以前更难控制了，已经到了完全不顾身份、不顾形象的地步。
傅景天等人听着都直摇头，太后娘娘当真没救了，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相信公孙博。不仅如此，还把一切脏水泼到兰嫣身上。
“母后，你自己听信小人，害了自己还不肯相信，还要去相信害你的小人？你当真如此愚昧无知？既如此，那朕就让你看个明白吧！”
沈时韫立即宣人把公孙博带上来。
公孙博见了太后便下跪：“小人知错了！小人不该陷害太后娘娘，不该给太后娘娘服用禁药，求求皇上饶小人一条贱命吧！”
公孙博在被带来的路上就被审讯过了一次，他被宫里的非人审讯彻底弄怕了。
他之前在刑部的时候还好，虽然有挨打，却不会像宫里这些阉人一样把他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更可怕的是，这些阉人折磨他，却让他在表面上看不出伤势来，可现在他浑身上下的骨头、乃至五脏内腑都是痛的。
季太后听到这话不敢置信，“你……公孙博，你是不是被威胁了！”
“小人没被威胁，小人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用这种方法来证明自己，只是没想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会上瘾到不可收拾，小人之前提醒过太后娘娘吃药不可多服，是太后娘娘控制不住药量，才有了现在的恶果。”
公孙博之前确实提醒过季太后养神丹虽好，但因为过于滋补，多食反会有副作用。
季太后当真以为只是滋补过剩，没想到竟是这样。
傅景天怒斥道：“此药明明便是让人上瘾的毒药，你竟敢哄骗太后娘娘是补药，公孙博，你其心可诛！”
“小人知错！小人再也不敢了！”公孙博现在也痛悔不已。
季太后颤抖着手指向公孙博，“公孙博！哀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陷害哀家？”
“是因为臣嫉妒兰嫣，兰嫣身为一个女子，却什么都比我好，天资比我高，医术也比我好。小人见太后娘娘也讨厌她，便想和太后娘娘一起联手，把兰嫣除掉，这样我就可以往上爬。小人原本没想着要太后娘娘的命，便用改良后的前朝仙方给太后娘娘配药，小人的意图是想太后娘娘青春永驻，无病无灾。小人也没想到太后娘娘会对这药上瘾，才会到现在这地步，小的已经知错了……”公孙博痛哭流涕，将这些话如实地再说了一遍。
因为在前来的路上，他已经招供了一次了。
要是他不按照之前招供的说，等待他的便是非人折磨以及抄家灭族。
太后得知自己被骗后，整个人怒不可遏，当下便让人把公孙博押下去处斩。
“哀家要让他抄家灭族！这样才够被给哀家陪葬！”太后娘娘气得吐血。
不过众人听了却没有动，都在去看天子的脸色，必须天子发话，他们才敢有所动作。
皇上对此事似乎冷静的有些过了头，他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只是冷眼旁观。
等季太后彻底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沈时韫才给了杨公公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处理。
杨公公立即着人把公孙博押下去。
一顿鸡飞狗跳后，沈时韫冷淡的问：“傅大人可知此症可有解法？”
“臣医术有限，实在无能为力。”傅景天惭愧道。
季太后一听这话，只天都要塌了。
“不过臣知道有一人或许可解。”
季太后立即问：“谁？给哀家找来。”
她这些日子被病发的痛苦折磨的难解，那种痛入骨髓、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实在不想再体会了，不然她也不会宁可吃这种带毒的药，也不想体验病发的痛苦。
就在季太后满怀期待之际，傅景天却说出了一个她最不想听的名字：“已经离京的兰大人——兰嫣。”
季太后脸上的神色顿时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煞是好看。
宫女巧如也是一脸死灰。
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们才派了一批杀手前去刺杀兰嫣。
这些杀手个个武艺高强，她们是铁了心要让兰嫣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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