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家小女儿沈舒韫一出生便备受关注。
上有一双刚立战功的爹娘，还有个年纪小便已上战场的兄长。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当朝皇后的亲侄女。
抓周那日，沈府隆重举行宴会，以示对女儿的珍重。
地上铺着用柔软金丝绣成的地毯，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沈氏德高望重的族人纷纷添了东西放在地板上，轮到沈将军时，平日里五大三粗的武将挠了挠头，把随着自己征战多年的长戟放了下去。
重重的武器一落地，震起不少轻微的尘土。
妻子林氏忍不住捅了自己相公一手肘：“你乱放什么，舒韫拿得起这东西吗？”
沈将军尴尬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放下去了。”
长戟周身弥漫着肃杀之气，刺穿无数敌人的胸膛，还残留血迹。
坐在地上的奶娃娃见到这么长的戟愣了一下，还没开始便尝试着伸手去抓。
“等一下。”林氏赶紧拦住了小沈舒韫，嗔怪道：“皇后娘娘还没放呢？”
皇后神情微怔，笑了笑：“真是不凑巧，本宫本让人用金子打造了一些小武器，不曾想竟与兄长的添物相撞了。”
底下有绣花针，有古琴，有书册，皆是对一名女孩未来最美好的祝愿。
皇后沉吟片刻，让贴身女官取了一件东西过来。
女官将东西呈上来，打开一看，在场人皆是为之震惊。
皇后凤印。
沈将军吓得慌忙制止：“娘娘不可，这事怎么能够儿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皇后凤印一出，岂不是就认准了沈舒韫是未来国母？
如今沈家如日中天，出了一个皇后，还掌握着兵权……若再出一个皇后，恐怕会引得圣上猜忌。
“舒韫是我的侄女，若是让她成为本宫的儿媳，便是对不起她了。”皇后笑着解释，“兄长放了长戟，便希望舒韫成为武将，武将有了，文官又如何能少？”
她将凤印放在地上：“便由这凤印代替官印，愿舒韫一路顺遂，成为女官之首，天下女子之表率。”
凤印上雕刻着玉棠花，四周有九凤缠绕，栩栩如生。
奶娃娃生性喜欢金灿灿的物件，竟直直朝皇后凤印爬去。
那双小手没有去触碰，只是趴在了地上，好奇打量。
大抵是发现凤印上的凤凰真的不会动，舒韫很快失去兴致，朝着父亲的长戟而去。
沈将军见了，抚须而笑。
不曾想长戟居然比沈舒韫的手臂还粗。
小孩的掌心本就细嫩瘦小，沈舒韫尝试好半天也没能抓起来。
“嗯？”奶娃娃疑惑地看了一眼长戟，再度尝试。
结果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这武器举起，自己反而还没使好力气，摔了个七仰八叉。
“小姐——”
看护的奶妈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把奶娃娃抱在怀里。
小沈舒韫摔得懵懵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痛，哇哇哭了出来。
一旁宾客见了忍俊不禁，连连朝沈将军道喜：“恭喜沈将军，这回可是生了个将门虎女啊！”
2
沈将军喜得爱女，恨不得日日守在女儿身边，待沈舒韫八岁时，他便愈发张狂。
头一回使了自己的“外戚”权利，直接把沈舒韫带着一块上朝。
其他朝臣在前边为着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后方的沈将军却在逗女儿，连皇帝都不禁侧目。
本就是为了一件小事争吵，顶头的皇上都听着有些不耐烦，险些发怒。
倒是小舒韫的出现，免得陛下在朝堂上大动肝火。
即便如此，还是 有人瞧着不顺眼。
一下朝，一封奏折就递到了御书房的案前，将沈皇后、沈将军——乃至整个沈家，上上下下弹劾一遍。
书写奏折之人乃是一名姓秦的御史大夫，依照沈将军的说法，便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老匹夫，早些年就因沈将军身上的“军匪”之气，两人略有不快。
开国不久，皇帝根基尚且不稳，秦氏一派乃前朝旧臣，与沈氏这等随皇帝打天下的新贵简直水火不容。
最后没有办法，沈皇后亲自出面“劝谏”自己的兄长。
刚到沈府会客的书房，沈皇后便见沈将军抱着小舒韫在一旁逗鸟玩。
沈舒韫见了皇后，咯咯一直笑，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姑母。”
沈将军心虚道：“你为了那封奏折而来？”
沈皇后抱起沈舒韫，施施然坐下：“其他的我也不多说，该懂的你自然也会懂，要是多嘴几句，你可就怨恨我了。”
“我们是兄妹，又怎么会。”沈将军嘀咕几句，意识到沈皇后只是来走个过场，并不是有意责怪，便打开话匣子：“我瞧那姓秦的就是居心不良，前几年想塞人到皇帝床榻上没塞成，现在反而把主意打到你儿子上了。”
沈将军想到那个奏折，越来越气愤。
说什么沈舒韫不识文墨，没有规矩，真是见鬼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要读这么多大道理做什么？！
沈皇后自然也知道秦氏女最近和她的时衍玩得比较近，却没有过多阻止，反而淡声道：“太子喜欢就好，我也管不了这么多。”
倒是因为她在舒韫满月宴上的举动，不少人认为沈皇后有意扶持自家的侄女。
她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真是罪过。
“不过秦大人倒也说得没错，舒韫也是该开蒙了。”
沈将军闻言一愣，按着在一旁傻笑的闺女：“还太小了吧？”
该请哪位大儒，如何开蒙他都没个头绪。
“不小了。”
沈皇后有考量，女子多读点书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以后有了自己的思想。
最浅显的，对情爱之事也会有独到见解……
她笑呵呵地对沈舒韫道：“舒韫，姑母带你进宫，和阿衍哥哥一块念书好不好？”
沈舒韫当即就眼泪汪汪：“我不要和阿衍哥哥一块念书，哥哥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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