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十几个逃兵，与孙嘉陵和李烨等人讨论了一下情况，都是眉头深锁。
这种阵地阻击战，没有花招，没有陷阱。
可能有一些小技巧，在局部整点花活儿，却改变不了大战局。
这就是硬碰硬，纯纯的硬实力，考验单兵能力，将领指挥调度，基层指战员的临场应变，对综合实力要求极高！
一个不小心，死的就不是一个人！
战场依旧是机枪扫射，步枪射击，子弹打脑袋，打不过了就火力覆盖。
团部讨论了半天，提出的各种办法，伤亡少不了一点！
张戈心情沉重的回到休息室，实在是太累了。
他休息的地方，是一处战壕往里挖的一处地下坑洞，防风，保暖，相对比较舒适，还比别人多了一床被子。
刚刚躺下，眼睛半眯半醒间，外面就有人哭哭啼啼的叫喊。
“团长，我不走了，我不想当逃兵！”
听到吵闹，张戈心里很烦。
今天损失惨重，已经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了，又被几十个逃兵整了一出，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邪火。
现在连睡觉都不让了，刚刚困意上涌，就被人吵醒。
而且，还是几个逃兵，气得差点暴跳起来。
忍着怒火，披上一件单薄的外套，张戈走出坑洞，看了看情况。
几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一字排开的站在坑洞外面，哭哭啼啼的。
他们的哭声引来了围观，引发了不少战士的同情。
战士们想到今天死了很多人，又被哭声引导，心里都不太好受。
场面有点悲凉。
张戈有火儿也不好发作，冷着脸问道：“又是什么情况？”
身份证明开了，这些人可以离开，不会被清算。
但是！
不清算，不代表别人不会为难他们！
过了独立团这一关，才刚刚开始。
军部与江心洲闹翻了，代理省长和一些没参与贪墨的官员，发现被坑了，少了十几万吨粮食在江心洲的！
他们的命令到江心洲，直接被无视了。
几个有良心的官员，不敢面对牌镇几十万老百姓。
这种事情要是被捅出去，挖祖坟都是轻的，历史上吃不饱的难民，会让当地父母官有各种死法！
这些人接受不了这种骂名，选择了不跟着军部走。
于是，代理省长带着剩余的管理人员，几百名警察和武警，拿了一些简单的装备，沿着长江前往市区前进，试图找寻剩余的粮食仓库，弥补过失。
对此，军部并没有阻拦，象征性的给了点枪械。
人，总要为犯下的错误负责。
相比江心洲上，某些人已经过上人上人的日子......至少这群人还在努力。
他们有管理上的失职，但没有同流合污，也算没有站在老百姓对立面。
迁到牌镇，省里很多官员离开，有的去了江心洲，有的去了市区。
不管是同流合污，还是用命弥补，导致管理人员的大量流失，架构直接崩溃。
于是，军部接管了难民的管理工作，负责继续管理原来的基层人员。
这些新的管理人员都是截肢保命，跟丧尸血战过的老兵。
他们对待逃兵，可就是不会客气的！
一应吃住，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分配的也是重体力活儿。
逃兵被人嫌弃，被人鄙夷。
华夏人知荣辱，都是要脸的，感觉到气氛不对，被周围人挤兑，有人忍不住了。
于是，打架闹事了。
负责人发现他们是逃兵的身份，肯定是不会听打架的理由。
人群也是冷笑，当逃兵都不老实，还敢打架？
负责人联系了军部，打架闹事的那个逃兵，当场被拉到前线当敢死队！
敢死队！
可不是独立团守阵地就完了。
敢死队是顶在最前线的一批人。
必要的时候，敢死队还要组织反冲锋，去争夺一些失去的阵地，或者豁出性命，根据战场情况的改变，去抢占一些战略要地！
敢死队的阵亡率，全军最高！
据说去了有一大半的概率，是回不来的，还有一小半是缺胳膊断腿的！
这几个没有打架的逃兵怂了，所以又回来了！
对于这几个逃兵的到来，张团长起初是不屑的，还有脸回来？
但是，张戈忍住了厌恶，只是冷冷的看着几人。
现在气氛不太对，战士们情绪被煽动了。
张戈忍住了直接轰走他们的冲动，开始衡量利弊。
战斗一开始就是白热化，已经全团死战，跟丧尸死磕了。
现在的战场上，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多一个人，多一条枪线，多一个火力点，也就能多杀一个丧尸。
只要能上战场杀丧尸的，哪里管得了他们是不是逃兵呢？
只要拿枪突突的，就是好兵！
至于......他们敢再跑的话？
所以，张戈皱着眉让人给他们发枪，并且重新将他们编入独立团。
张戈声音森寒的告诉几人：“离开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已经给过你们了！
如果，你们接过了枪，再想当逃兵……我会亲手毙了你们！
凡事可一不可再！”
逃兵，是影响士气的！
张戈能让逃兵离开，是因为这次带出来的，全是主力。
三个营都跟张戈一起打了多次大战，经得起考验，暂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一营更是主力中绝对的主力，全是原始老班底。
除了后编入的新兵，都是跟他从灾变到现在的老兵，少十几个人，暂时不会有问题。
但是！
张戈绝不会纵容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走，从而祸乱军心。
放一次，已经是极大的冒险了。
再放一次，那叫愚蠢！
所以，张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几个人毫不犹豫的接过了枪，纷纷做出回应：“绝不做逃兵！”
张戈脸色稍缓，象征性的点了点头，随即认可了这些人。
相比那些忍受被人鄙夷，依旧在安全区装死，都不敢再踏入战场的逃兵。
这几个人还算有点血性，还能抢救一下。
军队不怕你胆子小，就怕连拿枪的勇气都没有！
只要敢战斗，一时的怂，不是问题。
……
回到战壕，几个逃兵被战友，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让他们很不舒服。
这时候几个从军部派到独立团的基层指战员，站了出来。
不仅下令不允许嘲笑，同时安抚道：“第一次上战场，有些怕是正常的，回来就好！
当初团长也没好到哪里去，听说第一次见到丧尸，被一个老年丧尸追着跑。
我还听说，团长当时被一群丧尸追了几里地，跑几十米就要歇一口气，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真的，我听廖营长说过，他当时在场……”
普通战士，最喜欢听高层的糗事。
尤其是张团长杀人不眨眼，听说手里攥着数十条人命，几万只丧尸命。
几个月前，张团长居然还是被丧尸追杀，几乎哭着喊救命。
反差有点大……
很快，几个逃兵心里舒服了很多。
毕竟团长一开始更怂，差点被一只老年丧尸单杀了！
其他战士眼神也坚定了很多，他们也能做到团长那样，从一只丧尸都搞不定，到指挥千军万马，与几十万丧尸对阵。
多么热血加励志的故事，简直是末日屌丝的逆袭！
只有张戈黑着脸，不想多听一个字。
这几个老兵，活该一辈子只是班排长，说团长坏话，都不知道躲远点的吗？
要不是张团长知道他们在提振士气，早给他们穿小鞋了！
张戈看出来了，他们确实适合当班排长，不用升太高了。
否则，听张团长故事的人会很多。
……
晚饭过后，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几个老兵开了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聊天，聊天的内容也五花八门。
团长，能跟妹子比吗？
苏怡和女兵，无疑是讨论的重点。
也有人拿着空空如也的饭盒，怀念起美食，怀念起家乡的味道。
说到了家乡，有个逃兵问向了老兵：“指导员，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把我埋在东湖旁边？”
老兵抽着烟，收回了看向女兵的眼神，有些诧异的看向那个出声的年轻人。
他下意识的反问：“干嘛不埋在黄鹤楼旁边？”
老兵在军部服役很久了，之前一直不在江城。
丧尸末日爆发，他才跟军部一起到安全区的。
老兵只听说过黄鹤楼，且如雷贯耳。
东湖……
名气不咋滴，外地人基本都没听过。
老兵一直搞不懂，祖国的大好河山，居然看一眼也要交钱！
这是什么道理？
逃兵笑着告诉老兵：“本地人谁会去黄鹤楼？
就一个破楼，门票死贵，去那里的，都是外地的大冤种！
那些商业街，美食城，本地人都不会去。
随便找个小巷子，老板的热干面，味道都比户部巷做的正宗。
我家住在东湖边上，如果死了，也想离家近点！”
一个“家”字，老兵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
以前不去想家，是因为有希望！
以往的大战，都没有这一次这么惨烈。
从前跟着独立团，都是卖力挖坑，或者进村搜索就行，很少打硬仗。
大多时候都有绝对的胜算，拿到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最不济的时候，也是有后路，打不过随时可以开溜。
但是，这一仗太艰难了！
开打第一天，仅仅五六个小时，一营的战损接近百分之二十！
更加绝望的是，身后是二十多万难民！
阵地不能丢，军部不可能让独立团后退一步。
据说，连旅长都把枪，放在指挥部的会议桌上了。
旅长放话了，必要的时候，旅部所有人，包括旅长自己都要冲上去填战线！
这种情况，张团长敢说一个退字，全军都要毙了他！
死战的局面，任何人战死都是可能的。
在压抑的气氛中，有人提到了家，无疑让老兵想到了自己的家。
家，也许再不想想，以后就没机会了吧！
只是短暂的失神，老兵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东湖太远，现在很难做到。
如果你牺牲了，有尸体的话，先埋在粮食基地，将来有机会反攻江城，会迁坟的！”
逃兵有些失望：“如果没有尸体，比如抱着手榴弹冲进了尸群的人，尸体都没了，怎么办……”
老兵呵呵笑了两声：“能打赢，烧成灰，搞个合葬，不也是埋在东湖边上了吗？
要是灰都没有……
那说明我们打输了，打输了都得死，埋在哪里有意义吗？
别想太多了，也许你不会死，反而要把我埋在东湖边上呢！
哈哈，哈哈哈！”
“……”
张戈在不远处，独自一个人听了很久。
一场惨烈的阻击战，让独立团暴露出了很多问题。
不仅仅是临战的应对，还有精神层面的问题。
逃兵，只是最常见，最明显的问题。
战士们隐藏在心里的恐惧，茫然，压抑......各种负面情绪，才是大问题！
这也是张戈看见那么多战士被几个逃兵引动，选择温和处理的原因。
哪怕王梅带人到处发放副食，口都说干了，尽力安抚了，也解决不了战场上的各种问题。
这就不是说能解决的！
鸡汤，大道理已经听太多了， 王梅那种药味十足的安抚，在真正的生死面前，其实没她以为的那么有用。
这个时候，葛亮送来的这些基层指战员，的的确确帮了大忙。
班长说说张团长的往事，战友之间聊一聊女兵，老乡之间感叹一下曾经......
大家谈笑间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比王梅组建的宣讲队，有用多了！
军部的这些老兵，都是财富。
他们的个人战斗力或许一般，发挥的凝聚力和临场应变能力，确实无可取代。
独立团没打过不能后退的硬仗，也缺少打生死战的经验。
要不是这一帮基层指战员压阵，又有上一次小镇大战作为预热，还有以往一次次胜仗打底。
恐怕……连一营的老班底，都顶不住这种程度的伤亡！
毕竟，这才五六个小时，都不能算半天。
这也是李烨非要打这一仗的原因。
只有怕了，只有累了，下次才有心理准备，才不至于措手不及。
这一仗，必须打！
死多少人，都要扛到底！
这一仗，活下来，独立团才是真正的完成了蜕变，成为可以媲美主力营的一线部队！
否则，在一号丧尸王面前，独立团永远都不配做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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