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家吗？”
[嗯。在你出发去茅克之后，母亲结束工作回到了家里，现在应该在休息。]
“如果夫人问你去哪里，你如实回答就好。”
[好。]
[阿瑟斯，你在做什么？]
很显然，这是训练中途接通讯被其他圣骑士发现了。
[呃……没做什么，我马上就过去。]
在圣殿里，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是平等的。褪去贵族和救世主的光环，阿瑟斯只是一个新人而已。
面对前辈们时也会产生一种，做错事被发现的、心虚的感觉。
“抱歉，打扰到你了。”莫歇加快语速，把多余的话咽了回去，“事情就是这样，留言稍后发给你。”
[通讯记得接！再见！]
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阿瑟斯有些慌乱地中断了通讯。
温莉，或者说维多利亚，一定会阻止阿瑟斯，用尽一切办法。
莫歇微微垂眼，摩挲着吊坠的边缘。
就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也比不上母子情深。
那么，是时候……
扑通——！
突然，他的心脏猛地一停，最开始是麻痹感，从内到外，迅速渗透，躯干部位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熟悉的刺痛感在皮肉骨骼之间游弋，让他不得不收回一部分力量，平息体内的躁动。
由藤蔓和玲珑珠组成的镂空球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直至变成手掌大小，悬停在莫歇面前，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
[小巫师，你怎么了？]
受规则影响，世界树看不出任何异常，所以有些困惑。
莫歇缓缓呼出一口气，回答：“我的这副身体是魔力不耐受的体质，魔力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毒素，时刻需要巫力化解。”
见他状态还好，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痛苦，世界树暂时放下心来，和他交谈：
[这种体质，就算在巫族中也是极少数。你能在创世神的规则下存活到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莫歇引导巫力在体内流动，将魔力宇宙中复杂的魔力梳理清晰，“我曾和您有过同样的想法。”
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必再像以前那样，用引爆的方式来清除魔力。
同样高密度、高纯度的巫力，会温柔地将魔力包裹，然后在不经意间让它们湮灭。
魔力宇宙恢复了平静，漆黑空旷，无边无际。
遗憾的是，只要他还是这种体质，魔力宇宙就不会消失，从而导致他无法使出全力。
“或许……茅克的王子和公主陷入沉睡一事和您没有关系？”
安全待在温床里的莫歇没有忘记外面的伙伴们。
在短暂地进入莱辛王子的房间时，莫歇便确认了他的身体状况，没有被抽取生机的迹象。
只是生命体征很微弱，像是在以冰冻的方式存活一样。
[不是我做的，但事情因我而起。]
简单的一句话，将碎片化的信息串联起来。
不是世界树做的？
莫歇稍作思考，很快就抓住了关键。
在去找世界树的路上，托雷克把王子和公主的身体状况又详细地讲了一遍，因为当时莫歇在房间里，没有听到。
王子和公主在陷入沉睡的时候，体温偶尔会飙升，到达火焰般灼热的程度。
像是魔力失控会产生的症状，但无论是施展治愈魔法、吸取魔力还是服用魔药，莱辛王子的状况都没有好转。
为什么？
因为罪魁祸首更高位的身份，以及不凡的力量。
魔力宇宙中没有温莉的魔力，因为它们独立于规则之外，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无法被发现，无法被清除，逐步蚕食着人们的心灵，传播不安与恐惧。
也就是说，如果他早一些做魔力溯源的话，温莉的魔力应该能和王子体内的魔力匹配上。
莫歇再次拿起吊坠，凝视着冰蓝色的宝石，“茅克境内的魔力来自连锁魔法，而他们是连锁魔法的关键一环……”
这样做既能制约茅克的发展、加强对茅克的控制，还能向世界树施压。
世界树的力量来自于自然，那么超量的魔力不会对它造成影响吗？
不。
动物死亡，植物枯萎，茅克的人们晕倒……不是因为世界树抽走了它们的生机，而是因为那套怪异的连锁魔法。
消灭自然的生灵，就是在削减世界树的力量。
施展魔法的人可能想造成骚乱来阻止他们接近世界树的本体。
那人也很了解世界树的“性格”，知道它讨厌圣殿，以及一切和创世神有关的事物。
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真的接近了世界树，也会像几只蚂蚁一样被轻易碾死。
但她忽略了，或者说低看了一个变数。
[没错，你果然很聪明。]
世界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莫歇立刻向里奥波特传递讯息。
如他所想，里奥波特没有即刻回应，大概也发现了什么。
[我以为你会问我那个女人的事情。]
那个女人，指的是温莉。
莫歇放下吊坠，转而托住镂空小球，“您并不认为她是一个麻烦，所以我没有询问的必要。”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温莉的真实身份。
空间内冒出一阵低沉旷远的回响，似乎是世界树的笑声。
[没错，和创世神相比，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茅克境内超量的魔力并没有对世界树造成严重的困扰，事实上它随时都可以脱离这片土地，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
但它没有这么做。
“您要做好准备，我们很可能要强行突破了。”
这个变数一直在众人面前隐藏真正的力量。
要怎样才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从一个身体孱弱的普通人蜕变成绝对的强者？
听起来除了回炉重造、创世神赐福之外别无他法。
就是这样一个艰难又不可思议的过程，温莉也无法预料到。
除了世界树、切莉、尼利和诺兰，没人知道莫歇至高巫师的境界，以及他最后的底牌——环蔻。
或许……还有亚特博尔格？
那个聪明的男人应该能感受到。
[你的意思是……]
莫歇抬眼凝视着温床的一点，眸中金光流转，笃定地说：“创世神的代理人，阿瑟斯，不会离开雷克顿。”
平静的麦金托什堡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夫人！”女仆扶住温莉的肩膀，随着她后仰的动作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看见她紧闭的双眼和惨白的脸色，立刻慌了神。
“快叫医生！再联系天空岛和地宫，让他们派治愈魔法师来！”
在大管家鲍里斯的指挥下，女仆和侍者们神情凝重地做着辅助工作。
门开，门关。
来回踱步，快走，奔跑。
交谈声、呼吸声、叫喊声……
恰好结束今天的训练，回到麦金托什堡的阿瑟斯听到了这些混乱的声音。
“母亲？”阿瑟斯愣了一下，瞳孔猛缩，立刻扔下佩剑跑上楼。
倒映在他眼中的，是母亲温莉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
长发铺散，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得像张纸，双唇也没有血色，隐隐透着乌青。
“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少年面无表情，湛蓝的眼眸化成了锐利的冰，扫过房间内的每一个人，包括女仆长劳拉和大管家鲍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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