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叹息着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那什么功臣养老院就如阿爷的意吧。”
“真的？”李承乾一时间不敢相信李世民竟然会答应。
他还以为今日会被抽几下呢。
李世民瞥了眼李承乾，露出了没好气的表情：“嗯，去吧，朕累了。”
转过身对着李渊，他抿着唇拱手道：“阿爷，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已经是逐客了。
李渊讷讷的点头，表面并没有目的达成的喜悦，也是一副凝重的神情。
起身离开了甘露殿。
待人都离去，甘露殿只剩下李世民和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走到了李世民身后，伸出了纤纤玉手按揉李世民的额头。
也没有出声。
她知道，李承乾的话对李世民触动很大。
良久，李世民握住长孙皇后的小手，声音微哑道：“观音婢，你说朕是不是不适合做这个皇帝？”
“陛下……”长孙皇后吓了一跳。
没想到李世民会说这话。
李世民却打断了长孙皇后，摆摆头失笑道：“百姓有多少是老死病死，又有多少是饿死打死。哪怕朕不需要去查，也知道太子所言之真假。”
“每月都有不少弹劾世家的奏折，其中便有世家杖毙奴仆之事，更加别说那些世家的佃户了。”
“本以为朕让大唐百姓能吃饱饭就够了，可今日朕才知道，原来做皇帝，不仅要百姓吃饱饭，更多的是要百姓过上好日子。”
说的很悲凉。
听的长孙皇后眼眶也是红了红。
她也是隋朝过来的，能知道百姓的苦。
“陛下，您做的已经很好了，最起码百姓现在能吃饱饭。”
“是吗？”李世民眼神有些迷离，想到了自己见过那些百姓悲惨的事，心情突然沉重起来：“或许太子是对的，这种土地制度并不能让大唐千秋万代。”
“几十年后，百姓手中的土地还是百姓的吗？”
“还有皇子……”
一想到李元吉，李世民便知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明明大哥处理政事游刃有余，而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就连姐姐也是骁勇善战。
唯独李元吉处事作风……
要不是因为皇位，或许他和大哥也不至于。
这背后推波助澜的全都是世家之人，他不后悔杀了李元吉，因为觉得李元吉活着也是丢皇室颜面。
可唯独李建成，成为了他心中的痛。
更是成为了李渊心中的痛。
不知为何，李世民今日忽然想到了李建成，如果是他大哥做这个皇帝又会如何？
会不会比他好？
李世民心情很烦躁，想到李承乾的话，想到大唐休养生息，增加人口。
可在大唐如此广阔的疆域，他除了长安周边的一亩三分地能掌控以外，其他的大部分地方都掌控不了。
这让李世民瞬间颓废不已。
在那些朝廷看不见的地方，百姓们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陛下，是时候用膳了。”张阿难这是小步的走进了甘露殿提醒道。
刚才就听见肚子在叫，他出去的第一时间就让人给李世民备了晚膳。
可李世民却烦躁的挥了挥手：“朕不饿，出去吧。”
“陛下。”长孙皇后心疼的握住了李世民的手道：“在如何也要保重身体，只有陛下身体好了，才能为百姓做事。”
长叹一声，李世民这才道：“端进来吧。”
“观音婢，你陪朕一起。”
这些年，一到烦心的时候，李世民总会寻找长孙皇后。
或许是长孙皇后会给他家的感觉。
有长孙皇后在身边，李世民便会觉得心安。
……
回大安宫的路上。
李渊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抬头叹息了。
一旁李承乾已经没有刚才愤青的神情，而是一脸轻松。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还没当皇帝，只是一个未及冠的太子，操心这些事，也是徒劳。
何况以自己的能力，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就不错了。南崖村发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不可能上来几个月便能搞出高科技的东西。
自己也不是什么机械天才，研发博士。
知道一些东西的原理，就算现在拿出了，以大唐的固化的思维，恐怕也生产不出来。
更别说铁的稀缺。
说句难听的，大唐的铁除了每年造点兵器以外，顶多弄点锄头铁锅，想要达到工业水平远远不行。
哪怕是强行去开采铁矿，有了炼铁技术，那也是拿命去填。
上面张张嘴，下面死一片。
挖矿搞不好是会死人的。
“承乾。”李渊忽然定住了脚步，扭头看着李承乾问道：“刚才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李承乾一脸迷茫。
李渊面色沉了沉，感觉自己这个孙子在打马虎眼：“就是百姓活活被打死，是真的？世家真当如此残忍？”
闻言，李承乾翻了一个白眼。
“皇爷爷，这事难道您心里没数吗？大唐未立之时，世家就是如此，难道他们会因为大唐的建立而改变吗？”
李渊愣住了。
是啊。
没当皇帝的时候，李渊见识的还少吗？
以前他只是唐国公，同样不在意仆役和佃户的生死，一心只想着唐国公府的安危。
可成了皇帝，虽然对世家妥协，但也颁布了武德律，想着能够遏制世家。
现在想来，或许这些就是一个笑话。
他还不死心的问道：“大唐的土地制度真有问题？”
李渊问出口以后，也是有些好笑。
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竟然会询问自己十岁的孙子。
李承乾双手一摊：“皇爷爷，孙儿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可律法这东西永远没有公平可言，律法针对的是百姓，可朝廷又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律法如何约束呢？”
“只有两种可能，那就是人人平等，削去那些三六九等，让这个世道都变得平等。”
“说是易事，可又何其艰难。”李渊长叹了一声。
人人平等，没有三六九等之分，皇家又有何威严？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李承乾听后嘴角狠狠抽了抽，最终想了想，咬牙道：“皇爷爷，有是有，可能会久一点。”
“哦？有何办法？”李渊眼前一亮。
对于皇室而言，人人平等肯定是不可能的。
毕竟人人平等了，谁还听皇帝的调令。
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没有人人平等的说法，从古至今又有哪个朝代做到了人人平等？
李承乾看李渊真有兴趣，也不由得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停止封爵，之前封出去的爵位不管，毕竟几十年后这爵位慢慢也会没有。皇室成员不再享受优待，能者居之，有能力的可以入朝为官，没有能力的不如庸庸碌碌为一耕种的田舍翁。”
“皇室抓军权，放政权。独立立法、行政、司法权力，建立内阁，设立监督院，监督院由大唐州郡挑选三千委员。”
“嘶！”李渊听的惊吓一跳。
抓军权，放政权。
这不等于皇帝没有参政的权力？
这天下还不乱套？
“不行，不行。”李渊当即摇头。
李承乾再次一摊手：“就知道你们不同意。不过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必须先清除世家，只要清除了世家，其他的都好说。”
“所谓还政于民，将土地分发给百姓，这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这里李承乾只是笼统的说了人人平等。
对于大唐这种封建社会而言，能分田到户，还政于民，已经是人人平等。
李渊一听，当下摇头：“那怎么行，土地分发给百姓，最终过几十年上百年，不还是会聚集到一群人手里，到时百姓吃什么？不行不行。”
“皇爷爷，土地分给百姓，只有使用权，没有转让权，能懂什么意思吗？”
这话李渊开始细细琢磨。
双手负背，往大安宫的方向而去，脑中在细细想着李承乾所说的只有使用权，没有转让权。
在想可行性。
目前大唐分为永业田和口分田，实则都能够买卖的。
一旦能买卖，世家就有操作的空间。
要是不能买卖，世家便没有了操作空间。
“这似乎不错，可现在很多田都在世家与勋贵，还有百姓手中。如果施行此法，他们会答应？”
跟在身后的李承乾无语的说道：“当然不能答应，除非朝廷愿意花钱买这些田地。一旦朝廷愿意花钱购买田地，世家肯定会坐地起价。”
“说了半天，你不是在说废话？”李渊没好气的朝李承乾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被孙子戏耍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朝廷太穷了，都没钱怎么操作？”
李承乾也是冤枉的很。
想要将土地收为国有，有很多的办法。
只是目前无法实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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