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李医生这话，吴余的面色也严肃起来。
连医生都没听说过的情况，着实太夸张了。
坏消息：连医生都没听过你的毛病，怕是很难治了。
好消息：你可以提前想好该怎么给这个病命名了。
他一脸担忧地问道：
“连李医生你也没见过？这…”
“是的，”李志才点头，“不过呢，抽丝剥茧，还是能找到些缘由的。”
“缘由？”
“没错，据吴先生你自己所说，你忘却的那些事情，都是些对你影响很深重，很恶劣的事情。”
“我们可以合理地猜测，或许是你的大脑在受损伤的瞬间，本能地选择了舍弃掉那些对你有害的记忆呢？”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有现在这样良好的状态嘛。”
“你看，这样是不是就解释得通了？”
吴余：？？？
“医生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他确实听说过人受到剧烈刺激时，大脑会应激地启动保护功能，遗忘那些刺激性的记忆，来保证人体不会出问题。
但关键是…那次车祸跟所谓刺激性记忆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怎的自己挨撞了，突然就把以前的事情忘记了？
有点说不过去吧？
李志才被吴余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脸。
他也知道这说法有些牵强。
但总的来说，这已经是最有逻辑的猜测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什么说法能合理解释。
人类对于大脑的研究尚未完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他根本找不到依据去参考。
李志才握拳在嘴边，咳嗽两声，强硬地转移话题道：
“不管怎样，这次失忆对吴先生不算坏事，不是吗？”
“如果没有这段失忆，您怕是会继续顾虑重重，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现在忘掉那些顾虑，您才能快刀斩乱麻，解决生活上的诸多麻烦，不是吗？”
吴余听得一愣，下意识地就想赞同点头。
可仔细想了想，却还是犹疑道：“话倒也不能这么说…”
老实说，失忆之后，他确实杜绝了很多“弱智”关系。
比如对金腾的“知遇之恩”，对韩紫怡的“深情”，以及即将到来的对后妈的“孝顺”。
这三个关系，在现在的吴余看来，都是十分愚蠢且低能的东西。
他十分不能理解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心心念念着这些感情。
如今，他忘却了那些可能的牵绊，终于变回了一个正常人，生活也在逐渐向好。
但…
就只有这些吗？
要知道，吴余对这三段关系根本就没有记忆。
所有认知全都是现实与记忆产生冲突，然后找华仔他们问来的。
当然，吴余很信任华仔这个发小，知道自己不会被欺骗。
可是…他不能确定自己忘掉的只有这些事情。
万一有什么重要的记忆，与这些东西一同从他脑海中消散了呢？
就比如林夏。
虽然如今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甚至一度快要走出最后一步。
但吴余心里对这家伙的异常仍是有些好奇。
她究竟为什么主动贴上来？
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了解？以至于能不断创造巧合？
为什么自己也对她有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
第一个问题还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那后面两个呢？
吴余没法解释。
但他想知道这些。
他问过华仔他们，却也只得到了个不了解的答案。
这很正常。
虽然吴余与华仔亲如兄弟，但毕竟不可能毫无保留地与他说自己每一件事。
自己总有些事情是别人不知道的。
在这种事情上，华仔帮不了自己。
吴余只能从自己身上寻求答案。
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
李志才耸耸肩：“好吧，看来吴先生你不认同我的说法。”
“我可以尝试着给你开点药，试着帮你恢复记忆。”
“不过呢…”
他身体前倾，眼睛盯着吴余，眼神满是严肃：
“事先提醒一下。”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但吴先生你失忆后终归是性情大变。”
“听你描述，如今的性格与往日有很大不同。”
“一旦恢复记忆，我也不知道你这性子究竟会如何变化。”
“是直接被以前的记忆性格覆盖，变回从前那优柔寡断的家伙？”
“还是保持着现在的性格，去看待从前的记忆。”
“这谁也说不准。”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吴先生你肯定都会遭受一场折磨性的痛苦，你明白吗？”
听他说得严肃，吴余又犹豫起来。
他很明白李医生的意思。
如果自己性子变回原样，怕是会主动再次踏入泥潭，从而给自己招来很多麻烦。
如果自己保持这个性格，恢复记忆，亲身了解自己以前有多么蠢，那么他怕是会当场羞愧至死。
无论哪个，都不太好接受。
后者倒是还好，无非是忍受些羞耻。
前者的话…
吴余光是想想自己变成那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心里恢复记忆的想法已不再那么坚定。
叹了口气，吴余对李医生道：
“李医生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
“等我回去仔细琢磨下，再来找你开药可好？”
“当然，”李医生笑了起来，“我一直在医院的，你随时来找我就好了。”
不知怎的，吴余竟在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如释重负。
他愣了下，擦了擦眼睛再去看，却又什么也没看到。
只见得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吴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起身就要离开。
那李医生竟是同样起身，将他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一边走还一边道：“事实上呢，我也觉得吴先生你如今这个失忆的毛病没有必要去多管。”
“至少，它情况是好的嘛，你说对不对？”
“如果我们擅自施加人工干扰，谁也不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模样，说不得反而会使病情加重。”
“那样的话，对吴先生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当然，我们做医生的，也尊重患者意见。”
“若是吴先生觉得记忆不容有失，一定要治疗，我也不会不管。”
“等到你想明白了，尽管来找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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