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郑渊一愣，指了指自己：“啊？我？出去？我为啥要出去？”
郑钧没有回答，只是歪着头平静的看了郑渊一眼。
郑渊立马噤声，十分乖巧的退了下去，还贴心的关上了御书房的门。
没办法，郑渊太了解他这个爹了。
若是郑钧勃然大怒，把他一顿臭骂什么的，那他还可以适当的皮一下。
比如郑钧要打他，他还可以嘴上说说俏皮话，然后拔腿就跑，把郑钧遛的气喘吁吁。
可若是郑钧一言不发，甚至脸上都没有表情……
那他还是乖乖照做为妙。
郑渊这一走，娜娅更紧张了。
她原以为自己在身为一部之主的父亲身边长大，就算见了大周的皇帝，她也可以侃侃而谈，不卑不亢的为自己的部族争取利益。
可是当真的见面的时候，娜娅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
面对大周的皇帝，她别说侃侃而谈了，就是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无形的威严压的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郑钧细细的打量着娜娅，暗自点头。
虽然是番邦蛮夷女，不过这丫头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说实话，若是他年轻个十几二十岁，还真未必能有郑渊什么事。
可惜，他年纪太大了，有些有心无力了，就不跟儿子抢女人了。
而且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想到这，郑钧忍不住轻笑一声。
而郑钧这一笑，把对面的娜娅吓得一抖。
“他走了，可以说了吧？”
娜娅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我……”
郑钧抬手虚压几下，和颜悦色的宽慰道：“别紧张，慢慢说，时间有的是，朕对你们的打算很是好奇。”
娜娅抓紧衣角，深吸几口气，将脑海中的话重新梳理一遍，一字一句的说给郑钧听。
而郑钧则是充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对孛儿只斤部的计划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可。
等到娜娅说完，郑钧点了点头：“嗯，不错的计划，你父亲的那个幕僚是个人才，朕的确好像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闻言，娜娅心中一喜，结果没想到，对面的大周皇帝却没说完。
“可是……”
听到这个“可是”，娜娅心中一沉。
虽然她对大周的文化她并不算特别了解，但是也知道，一旦一件事后边加上可是，那这件事就基本完蛋了。
郑钧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食指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道：“朕为何要坐视甚至帮助你们突厥统一呢？要知道，一个分裂的突厥与一个统一的突厥所造成的威力，是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一个成功且优秀的民族，需要凝聚力，从上到下，心气往一处使，朝着一个目标而不停的前进，这才有无可匹敌的破军之势。”
“现在突厥分裂，各自为政，这对我大周是件好事，因为你们内部的声音都未统一，何谈对我大周如何如何呢？”
“可若是我大周出钱出力，让你们孛儿只斤将草原统一，你们孛儿只斤就是草原的皇族，你们的声音就是草原的声音，你们的命令就是草原的命令，这对未来的大周，可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可以说，帮助你们是给大周挖掘坟墓，所以，帮助你们，好处只是一时的，不帮你们，好处却是长久的，这笔买卖，你自己说……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郑钧的语速很慢，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可是说出的话落在娜娅耳朵里，却让娜娅的心越来越沉。
娜娅不傻，她当然知道大周皇帝说的是没有任何偏颇的。
按照大周皇帝的话，娜娅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却绝望的发现，若是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同意帮助的。
郑钧的话残忍击碎了孛儿只斤部的美梦。
他们的想法自然是好的。
可惜，却不现实。
若是郑钧是个不成熟，甚至昏庸的皇帝，没准会乐呵呵的答应下来，孛儿只斤要什么就给什么，随后自以为聪明的站在一旁看草原自己打生打死。
甚至郑钧觉得，如果换做是自己的儿子，无论哪一个，都有极大的概率会同意。
不过很显然，郑钧很成熟，也绝对不昏庸。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想让一个活了很多年的老家伙被表面诱人的利益迷惑，连带着底下的能让人粉身碎骨的陷阱一起抱在怀里，那可是相当困难的。
换句话说，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也就是说，凡是对敌人自己有利的，我们都要反对。
甚至都不用听敌人把话说完，只需要听到这件事对你我双方多么多么有利，甚至对己方特别好。
那么直接无脑反对就好了，肯定不会错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敌人同样也不会为你设身处地的考虑。
之所以是敌人，就是因为对方要把你皮肉吃净，骨头都砸碎，把里面的骨髓吸出来饱腹，怎么可能会想和你双赢呢？
面对敌人，要么他死，要么你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千万别想着可以和平共处甚至双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或许这种办法会有，但是郑钧觉得短时间内肯定是找不到的。
看着有些颓然的娜娅，郑钧微微一笑：“看样子，你也想明白了。”
娜娅幽幽叹了口气：“是的……是我孛儿只斤部痴人说梦了。”
“那……赌注还成立吗？”
“啊？”娜娅懵了，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周人皇帝，有些没反应过来。
郑钧十分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朕说，你与朕儿子的赌注还成立吗？”
娜娅更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威严的老人会突然说起这个。
“我……我也不知道……”
郑钧笑了笑：“朕这个儿子，朕很了解，他唯一的弱点就是心软，若是他真的不愿意，他早就杀了你了，可是他没有，换句更为直白的话说，那就是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所以，朕这个做父亲的，也愿意顺水推舟，虽然你们的建议朕不会同意，但是对你孛儿只斤部略微帮助一下还是可以的。”
“至于以后，看你们自己吧。”
说罢，郑钧笑呵呵的看着娜娅，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婚事着想一般。
娜娅愣了半晌，一股无以言喻的狂喜席卷心头。
大周的皇帝好像没同意，又好像同意了？
娜娅有点分不清，但是她还是能知道，只需要她来和亲，那么孛儿只斤部就能获得超过其他部族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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