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暗星稀，夜深人静。
福成大厦的建筑依然高耸矗立，但愈发透出萧索破败的气息
整栋大楼只剩下寥寥些许稀疏灯光，楼顶的大灯牌有几根灯管坏了，一会熄灭，一会亮起，闪闪烁烁，仿似想要诉说一个“看他起高楼、看他楼塌了”的故事。
顶层的大办公室，所有的灯全都开着，亮如白昼。
赵福成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听说庄爷被霍焱干死了的时候，他又气又愤，恼怒欲狂，把庄爷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狗日的不中用的老东西！
收到霍焱亲自发来的庄爷活生生被水银扒皮视频的时候，他吓得扔掉手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惊声尖叫。
庄爷都被收拾得这么惨，霍焱会怎么对他呢！还会有比水银扒皮更恐怖可怕的惩罚吗？
陷入极度恐慌的他坐立难安，像困兽一般在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这会实在精疲力尽，无力支撑，才勉强躺下。
但他不敢关灯，命令贺青把所有的灯全部打开，依然睡不踏实。
此时的他头发斑白，眼窝深陷，瘦的皮包骨头，接连不断的巨大精神压力已经让他整个人都脱了相，十足十像一条垂死的老狗！
夜幕中，一辆箱型货车缓缓驶近福成大厦。
如果这会有人正盯着福成大厦附近摄像头传回的监控画面在看，他会惊奇地发现，这辆车经过之处，监控画面跳跃闪动，全都变成了满屏黑白相间的雪花点。
显然，车里有大型且专业的干扰监控设备。
箱型货车驶近福成大厦的时候，如同事先约好了一般，楼里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灯光刚一灭，赵福成就惊醒了，猛地弹身而起，惶急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黑暗中，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赵福成。
赵福成打了个哆嗦：“谁？是谁？”
“老板，是我！”贺青冷静而沉稳的声音传来，“您先别慌，可能只是电路故障检修也不一定。”
“别碰我，你别吓我！”
赵福成甩开贺青的手，直接钻进了沙发底下。
黑暗中，贺青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尔后一片寂静，只剩下赵福成粗重而惊慌的喘息声。
片刻后，“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赵福成再度弹身而起，差点把沙发顶倒，尖声惊叫。
“霍焱来了，是霍焱来了！”
赵福成边叫着边往角落缩去，贺青一把抓住他，使劲晃了晃他，沉声道。
“老板，你可是赵福成！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既然迟早要来，你能不能像个男人点！”
“说什么鬼话呢你！”赵福成挣脱贺青的手，“你别害我啊！”
贺青又是一声叹息，撇下赵福成，径直向门口走去。
“别开……”
赵福成话还没说完，贺青已经拉开了大门，旋即愕然愣住。
借着走廊里安全通道指示牌幽绿的光线，可以看到，门外站着的并不是霍焱，而是两个陌生人。
一个面无表情、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一个提着小包、神情惶恐的中年妇女。
“让开！”
高大男人直接推开贺青，走进屋里，掏出一个摄像头检测仪器，四处扫描搜索。
片刻后，他找到了韦孟锴上次来的时候偷偷安装的那个隐藏摄像头，扔在地上踩碎，随后对着耳机说道。
“可以了。”
“刺啦刺啦”几声响，灯光忽闪了几下，重新亮起。
赵福成贴在墙角，疑惑地打量着高大男人。
“你……你是谁？”
高大男人冷哼了一声：“认不出我的脸，还听不出我把声吗？”
“刘虎成？”赵福成神情一动，“你是虎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刘虎成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身旁那个中年女人。
“阿慧帮我化了个妆，厉害吧？她是专家，连人脸识别都能蒙骗过去！”
赵福成不解，皱着眉头：“你来干什么？”
刘虎成示意阿慧：“让她给你弄弄吧，我好带你离开这。”
赵福成一愣：“去哪？”
“我管你去哪！”刘虎成不耐烦，“反正早点离开海港就是了。”
“离开海港？！”
赵福成脸色一变，好像从来还没动过这个念头，随即摇了摇头。
“海港是我的根，是我的大本营，我是海港的地下皇帝……”
刘虎成一个健步上去，扬手一记耳光重重抽在赵福成脸上。
“醒醒吧你！还他妈皇什么帝啊？再不走，你马上就要挂了，马上就要变成死鬼了。”
赵福成捂着脸，脸色阴晴不定，还在犹豫之中。
“这是保良市长的意思！”刘虎成语气缓了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才能有机会再翻盘！”
赵福成颓然坐倒在沙发上，不甘但又没有别的主意。
刘虎成点了点头，阿慧急忙上前，打开手里的小包，里面是全套的化妆工具。
赵福成没再言语，闭上眼睛，默不作声，任由阿慧在他脸上摆弄。
不多一会，阿慧停下手，退到一旁，递上一面小镜子。
赵福成照了照，镜子里是个面色蜡黄、一脸病容的干瘦老头，眉目鼻口全都变了，连他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
刘虎成对效果也很满意，抬眼看了眼时间，催促道。
“赶紧的！”
哈赵福成赶忙起身收拾东西。
刘虎成脸色冰冷，瞟了瞟正收化妆包的阿慧，突然跨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阿慧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刘虎成，手脚乱挥，但挣扎不开，很快脸色涨红，不一会就没了气。
刘虎成随手将她扔到一旁，像是扔掉一捆烂稻草一般随意。
赵福成瞟了眼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贺青。
“你还愣着干嘛？快收拾东西啊。”
贺青笑了笑，淡淡摇了摇头。
“赵老板，你多保重，我就不走了！”
赵福成愕然一愣。
“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的。”
“可霍焱会杀了你的！”
“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四处流浪，一直到来了你手底下，住进了这栋大楼，我才算是有了家。”
贺青幽幽说着，拽开西装领带，疲惫坐下。
“我累了，我不想再过那种东躲西藏、到处漂泊的日子了！”
赵福成意外。
“那你就留在这等死吧！”刘虎成冷哼了一声，“老赵，走！”
赵福成没再说什么，跟着刘虎成匆匆离去……
电力也在这个时候很配合地再次断开，福成大厦楼里和附近的摄像头全部断电失效。
赵福成站在楼下，回头望向夜色中的福成大厦，神情复杂。
曾几何时，他以为海港是他永久的王国，福成大厦是他坚不可摧的宫殿，却原来都只是沙做的城堡而已。
他知道，这一走，恐怕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别看了，赶紧的！”
刘虎成推着赵福成离去。
贺青也跟下楼来了，站在黑漆漆的大堂中，透过玻璃大门，远远看着赵福成坐上刘虎成的车。
汽车消失在拐角，隐入夜色之中。
福成大厦的灯光随即再次亮起。
贺青收回了视线，神情阴冷而决绝，扭身往回走。
他没有上楼，而是穿过走廊，下到了地下一层，来到电梯控制室前，推门而入。
以前，这里日常有十多名员工负责维护整栋大楼十多部电梯。
现在，只剩下两个蜷缩在行军床上酣睡的维修员了，刚刚的两次停电居然都没有惊扰到他们。
“起来干活啦！”
贺青重重一脚踹在行军床上。
两名维修员猛地惊醒。
贺青狞笑，手里转动着一把锋利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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