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海不急不缓地从崔志贤的手中接过那一纸文件，只粗略一扫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崔处长，请问你是什么时间接到这命令？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接到的？”
崔志贤闻言皱着眉，看向一旁的秘书，后者从呆愣中醒悟过来，声音有些发颤，“是今天下午14：20分左右，通过oA系统直接发送到我们执法处的，发件单位正是决策府，我收到之后就直接给处长送去了。”
李长海眉毛微微扬起，把手中的文件给身后的人，“张秘书长，你看看吧！”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不满。而被叫做张秘书长的张子瑜拿过文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次之后，一脸不可置信。
“这仿造的也太细致了，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尤其是印章当中的二维码，若不是李府长您曾经……”
“咳咳……”
李长海干咳了两声，打断了张子瑜的话，“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样的人能仿造出来这么逼真的文件？”
“自然是决策府内部的人，而且是很靠近中心区域，经常接触这类文件的高层人士。”张子瑜已经感觉到一些燥热，因为他就是这种为数不多的“靠近中心区域，经常接触这种文件的高层人士”之一。
“府长，今天我一直都跟您在一起，您不会怀疑我吧？”
李长海“呵呵”干笑几声，“自然不会是你，因为我想不到你能做这种事的理由。”
转头又看向崔志贤，“崔处长，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府长，可是……”崔志贤还想争辩。
“没有什么可是，把你的人给我撤了！”李长海的话很具有上位者的压迫感。
紧接着，李长海在张子瑜秘书长的搀扶下，登上了一辆皮卡车的引擎盖上，居高环视了一圈围在警备处门口的民众，随手接过李长海递过来的随车扬声器。
“佟江的父老乡亲们，我是佟江市决策府府长李长海，想必大家是有点误会了，请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解释一下。”
人群中还是有人不依不挠，“解释什么啊？官字两个口，我们都看着你从警备处里出来的，你是不是想包庇赵中华？”
“对呀，你们考虑过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死活吗？”
李长海依旧面不改色地听着那几个煽风点火的人，只是淡淡的在几个嗓门最大的人脸上略微停留了一下，那几人就感受到府长那不怒自威的眼神中蕴藏着的凌人之意，没喊几声便不再敢造次，人群之中也逐渐安静下来。
“封锁城区，禁止民众随意出城并不是我们的本意，更不存在着某些人所臆想的那样——把大家困在城里！最初确实是因为城外班夫蝶活动太过于猖獗，是出于保护民众，才出此下策。大家可以想一想，封城之前，盖亚主程序就已经开放了生命配额晶的货币交易，咱们现在谁还担心像以前一样，生命配额到尽头之后就直接失去存活的基本条件？而且平时生活所需的各种补给是不是比之前还要充足？”
李长海的声音回荡在警备处门前的空地上。
“其实所谓的封城，也仅仅是暂时的封锁了民众的自由出行，毕竟大家都见识过被班夫蝶攻击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你们想睡一觉醒来就看到自己熟悉的、亲近的人变成那种张牙舞爪的行尸走肉吗？”
“那警备处的侦察营为什么连夜出城，执法者都说他们是叛逃了？”人群中之前最先喊口号的那个声音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逐渐安静的人群中再一次引起一阵骚动。
“这个问题，我本不想公之于众，不过既然大家都想知道的话，我想和在场的所有人做一个交易，不知行不行？”
李长海直接说出了一个让众人都莫名其妙的话题。
“交易？什么交易？”
围观的人群互相交头接耳，不知道这位李府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们肯定有人知道，刚才问出侦察营为什么连夜出城那句话的人在什么位置，你们让我看看他是谁，我自然会给你们想要的答案。”
李长海目光锐利的看着刚才声音传出的方向。
全场又一次的骚动起来，看向李长海的目光逐渐又变得怀疑起来。
“我李长海在这里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进行事后的打击报复，我只是想知道是哪位兄弟能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说不定是个人才，可以帮助我们决策府做事。”
此话一出，人群中偏西南角的一些人都把目光看向一个人，那人随即慌乱起来，“你们看我干什么啊？又不是我一个人喊的！”
“哈哈哈哈，这位兄弟，你也不用狡辩了，我认得你的声音，最开始不就是你带头喊口号的吗！”
崔志贤闻言也不禁踮起脚仔细看了看人群中的那个人，待分辨清那人的面容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来吧，这位兄弟，敢在人群中喊话，胆子就再大一点，到我面前来，我给你询问的机会。”李长海看着那人接着说，“你放心，我刚才说了绝对不会报复，也不会追究你什么责任。”
那人在周围人的注视下，也明知躲不过去了，苦着一张脸在人群自动让开的一条人巷中走到前来，“那就请李府长给我们大家伙儿解释解释，侦察营为什么连夜叛逃出城？”
“哈哈哈，好说好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兄弟应该是佟江总工会的工作人员吧？”不答反问的李长海一句话，就让那个一直带头喊话的人冷汗直流。
“有个问题你们搞错了，叛逃的是冯翀自己，不是侦察营！”
没有继续理会那人的李长海语出惊人，人群中立时像煮沸的油锅中倒入清水一样炸开了，就连远处的高歌和大力都猛地一惊。
这种时候承认军官叛逃，无疑是加剧民众对警备处乃至决策府的不信任，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这李长海到底要干什么？
却见李长海并没有急于给出解释，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崔志贤，“崔处长，是不是请你把bV信号屏蔽仪关掉，让大家看看佟江新闻台有什么新的消息啊？”
崔志贤闻言更加疑惑，从他接到逮捕赵中华的命令开始，他就觉得事情有蹊跷，但也亲自制定了抓捕计划，第一条就是屏蔽掉警备处方圆30公里的所有bV网络信号。
现在崔志贤自己也身处信号屏蔽范围内，手环bV自然也是接收不到任何网络消息。
府长亲自下令让他恢复信号，而且抓捕计划肯定要泡汤，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屏蔽这一区域的bV网络了，挥挥手下令，“没听到府长的吩咐吗？立刻恢复！”
“赵处长，依我看，这事情是你们警备处的家事，还是由老哥自己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吧！”李长海话锋一转，把问题转让给了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赵中华，后者苦笑地摇摇头，费力地爬上皮卡车引擎盖，接过李长海的扬声器。
“其实，更准确地说，冯翀不是叛逃，而是畏罪潜逃！”
“早在一个多月之前，警备处督察纪检部就发现侦察营营长冯翀，利用职务之便，暗中拆解已经弃用的AI仿生战士的武器零部件，私自组装非法枪械，有偿提供给一些不法分子。为了收集到更充分的证据，我们没有直接拆穿他的罪行，而是通过一些方法，把几个向冯翀购买非法枪械的团伙提供给了执法处，目的也是想借机提醒冯翀悬崖勒马。”
赵中华说到这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崔志贤，后者正低头听着秘书地汇报。
“不得不说，我们佟江执法处的执法者工作效率确实是很高，很快就扫平了那几个犯罪团伙，切断了冯翀的几个重要客户。可是没想到那冯翀不仅没有收敛，而是把更多的私改枪械出卖到城外废土区的势力，这是罪大恶极！”
赵中华洋洋洒洒的发表了足足十几分钟的演讲，历数了冯翀数十桩罪行，但偏偏就是没有他和西贝集团勾结，以及盖亚自拆主机晶体的事情。
这时很多民众也从恢复网络信号的手环bV中看到了一则由警备处署名的公告——佟江市警备处关于处里原侦察营长冯翀的告知书。
机甲营张思雨定定地看着皮卡车引擎盖上唾沫横飞的赵中华处长，良久之后，默默地按下机甲内部的解除武装按钮，全身的机甲装备纷纷折叠成一个2米见方的拉杆箱状的容器里，垂手站在一边。
高歌斜眼看了一眼大力，“你信吗？今天这件事是老赵头一手策划出来的一出好戏？”
大力瞪大了牛眼，“啊？他为什么啊？”
把两支“佟佳枫”同时点燃，递给大力一支后，高歌深吸了一口后，混合着口中的哈气突出烟雾，“露出袁野，收拢崔志贤，又彰显警备处是正义之师，一箭三雕，不，应该还有四雕、五雕是我没看出来的，这赵中华幸亏不是咱们的敌人啊！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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