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怎么了？”寿喜看陈幺娘哭的伤心，慌忙抬手给她擦眼泪。
陈幺娘泪眼迷蒙里，看见寿喜清澈透明的眼睛，她有点恍惚的没有真实感。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落入夹板缝隙的人，上看不见天，下踩不上地，飘浮在空中没有任何的方向。
“小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晃水里的，要不我落水还给你？”寿喜给陈幺娘擦眼泪，眼泪是越擦越多，他看了慌神了。
“不用，我就是心里太空太孤独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陈幺娘摇头说完，抬手擦了干眼泪，她如今有种满身暮气的沉重感。
寿喜听了脸上都是懵懂，显然没有听懂陈幺娘说的意思，反而转身一跃跳进水里了，从水里穿出水面甩了脸上的水，冲陈幺娘龇牙笑。
“小五我也落水，你开心点了吗？”
“开心了寿喜哥，上来吧！”
陈幺娘伸手拉寿喜上船，俩人坐在船里没说话，仰躺着手覆在脸上，透过手指缝隙看血红的残阳发呆。
过了良久，寿喜小心的开口问道。
“小五，我还能唱艳曲吗？”
陈幺娘侧过头看着他，脸上都是明媚的笑意。
“可以，咱们穷的就剩穷哈哈了，乌溪河再规定不许穷人唱号子，岂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寿喜挠挠头憨厚的笑起来，心道只要小五开心了就行，他起身站好，一身豪迈的鬼喊起来，来来回回反复的嚎半天。
陈幺娘听了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寿喜的闪光点，她哭着唱的歌，寿喜都能准确无误的记住，这记忆很有学霸的潜质呀！
她听了好一会心情舒畅了，爬起身小心站好，拽下腰上牧笛，开始不熟练的吹起来，湖面的风吹着她半干的头发乱飞，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有披头散发的狼狈。
凤池坐在船头，目光呆呆的看着寿喜陈幺娘，他坐的船是宣义跟鱼波精在划桨。
“没想到小五跟寿喜都能玩一块！怪不得都说小五姑娘脑子时好时坏，”宣义嘟囔的感慨了一句。
刁钻精带着老二老四小六一只船，他们下午回到的寨子，花厅里碰头，互相说了各自的情况，傍晚出来去大夫房找小五，听武大叔说两人划船捡鸟蛋去了。
几人玩心上来，要了两只船下湖，划去水草丛一半的路程上，听见寿喜鬼哭狼嚎的声音在湖面上，俩人背对众人嚎的正起劲，压根没发现有船靠近。
船停了几人默默无声的，听见转千弯转千滩的时候，脸上表情不由自主的没了笑，莫名的想起了断头湾，平静的湖面下暗涌流动，皆是他们的悲忧喜笑。
伶俐鬼觉得自己听会了，一声吼出来让寿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俩回过身才发现众人回来了。
“寿喜哥接着唱啊！唱的真好听，”伶俐鬼郎声对寿喜说道。
“真的？你真觉得好听？”寿喜听见伶俐鬼夸他，他嘿嘿的笑起来继续嚎。
陈幺娘看向刁钻精笑问，“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说完把船划的靠近了他们船。
“下午回来的，听武大叔说你们出来了，正好咱们没事都上湖面来看看，”刁钻精说着还侧了身子让路。
伶俐鬼跟精细鬼迫不及待跳过去。
精细鬼到陈幺娘身边站好，目光灼灼的盯着陈幺娘的牧笛看，还试着吹了几下，没吹响，他出去这几个月里，个头窜的很厉害，如今竟比陈幺娘高了一个头了。
伶俐鬼抱住寿喜肩膀，跟他一起胡闹扯嗓子鬼嚎。
鱼波精捂着耳朵不满道，“小五快把你的牧笛吹起来，赶紧压了他们的声音，嚎的我们耳朵都要聋了，真是太难听了！”
“瞎胡说，我唱的这么好哪里难听了？”伶俐鬼歇声空档反驳。
“天要黑了我们回去吧！”泼皮怪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胡闹。
伶俐鬼没听，跟寿喜依旧不管别人的死活，闭眼恨不得喊破喉咙才开心。
陈幺娘看伶俐鬼心情不错，她拿起牧笛给俩人吹了牧笛，湖面上渐渐的声音多了起来，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裹混在一起嚎叫了。
夜幕四合，打闹的声音一路回到了百花寨，掌灯时分，老艄公住处摆了一大桌饭，众人齐齐坐下热闹的吃饭。
吃饭间陈幺娘随口问道，“大哥你们是特意回来的，还是转村？”
“转村路过才回来看看的，明儿一早就得走，你在寨子里怎样？”刁钻精放下筷子回道。
“好，可好了，我每天都陪小五出门挖草药，我还陪她回家去了，”寿喜手拿肉骨头代替陈幺娘回答。
“我们回来是有事见贺掌柜，明天见到人了，他要是有事吩咐，我跟凤池哥就多留两天，他要是没有吩咐，我们明天也会返回泾阳府。”
“这次老三老四不跟着过去了，他们留在寨子码头上，下午那会我听杨圭说，码头鱼胶每天都有人送来，我想让老三老四带船队跑起来，以后想跑都怕没什么机会了，”泼皮怪不等陈幺娘问，主动说了回来的原因。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陈幺娘说完没了别的话。
晚饭吃到子时才散，陈幺娘回去洗漱好倒床就睡了过去。
次日刁钻精一行人走了，她还在睡梦中，小晌午醒来，大夫房静悄悄的没声，她出来没找到人，进屋拿出药酒书无聊的看起来。
……
贺图关门跟凤池单独说了很久的话。
泼皮怪被安排在另一间房独坐，他也没有好奇问为什么，有句话不是说了吗，好奇会害死人的。
“六公子如何？”贺图压低声音问凤池。
“我帮不了你……”
“六公子，你不是在帮我，你帮的是你自己，也是你宫里的姐姐，”贺图不快不慢的说道。
凤池死死盯着贺图看，“你既然那么宝贝它，那为什么还送给景王爷？送了又想办法拿回来。”
贺图垂首半晌回答，“贺家本想靠四公子活几个人，可是他用着贺家的钱财人脉，反而踩着贺家人讨好国公府，那我们贺家还有什么必要帮他？送出去的令牌自是要拿回来的。”
“就算是我答应你也没用，景王爷回盛京去了……”
“景王爷还会来乌溪府的，他来了六公子只要帮忙说服丑千手就行，剩下的事都不需要六公子沾手了，”贺图说着身子向前倾进。
“六公子，你有一身的傲骨宁折不弯，可你姐姐眼下却无路，你答应了，贺某自会帮忙助力她的，你无需担心丑千手的安危，他可是乌溪府早年间有名的千手，他走一趟就没有完不成的事。”
凤池翕动了几下嘴角，眸光几经挣扎变换，最后颓然的说道。
“我不敢答应你，我只能说帮你问问丑大叔，至于丑大叔帮不帮你，那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他说完打开门要离开。
贺图跟着起身，望着匆匆要走的凤池说道。
“六公子，你应该多心疼心疼你的姐姐，那个四方天出不了头就是死，其实牌子对我贺家是无用的，我要六公子说服丑千手帮忙，就是为你姐姐做结盟用的。”
凤池停下脚步回头看贺图，脸上的挣扎之色没有了，沉沉的一言不发离去。
凤池跟泼皮怪出来，一路都是默默无言的，快到八方茶楼他停下脚步，声音很轻的问一脸迷惑的泼皮怪。
“老二不问问我，贺图关门跟我说了什么吗？”
泼皮怪不在意的回道，“他跟你说的必然是你家里的事，我问了也听不懂，所以还不如不问。”
凤池听完脸上闪过犹豫，在炙热的太阳下，都有点掩盖不住莫名的寒意，他终是开口如实的说了贺图的话。
“贺图想让我说服丑大叔出山，帮他走一趟河上，拿一样的东西回来，那人目前不在乌溪府，后面也不知何年何月回来……”
泼皮怪看凤池脸上有如释重负的模样，他想了想道。
“既然那人不在乌溪府，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凤池哥就不必纠结他，丑大叔眼下也不在乌溪府，同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回头贺图问，你如实回他呗！实在不行问问他，愿不愿小六帮忙。”
“小六？”凤池脸上满是惊讶。
“小六日日都在学丑大叔的东西，有好几年了，如果不是为难的事，我去跟小五说让他破一次例。”
泼皮怪只以为是平常的东西，不在意的对凤池安慰道。
“谢谢你老二，那就等小六回来了，我跟小六说，”凤池点头同意了。
“我们进去坐一会，我下午就回泾阳去，贺图告诉我没事要吩咐了，凤池哥你要是有事，就暂时留几日……”
“我跟你一起去，”凤池打断了泼皮怪的话。
泼皮怪看他坚持也没说什么，俩人从后门进了茶楼，凤池随便找了房间待着，他不至于没眼色的打扰俩人，要了一壶茶一盘糕点坐等下午。
泼皮怪跟阿英许久不见面，此时关上门都是说不完的话，中午在茶楼吃过饭，下午回寨子交代了一声，傍晚三人坐马车离开了。
鱼波精跟伶俐鬼回来后，一心扑在码头上，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好不容易理顺了码头上的事，已经是二十天后了。
“小五，我明天跟老四要出生意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到时候我给你带回来，”鱼波精找到陈幺娘问。
“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三哥，就是希望你们出去能平平安安的，路上行事定要注意安全，”陈幺娘不放心的叮嘱。
“记住了，你待寨子里要是无聊了，可以回家住两天，”鱼波精都走出去了，又跑回来告诉陈幺娘。
“明白了三哥，”陈幺娘点点头，目送鱼波精去了码头。
鱼波精跟伶俐鬼去码头后，陈幺娘整天没事就去寨子的后山转悠，就这么把无聊的时间转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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