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枕霞楼
玉无暇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花船上碰到八哥,如今,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一起品茶聊天,赏花游湖了。
早上,她趁着他睡着之际,又一次地不告而别了。
这次一别,怕是永不会再相见了。
他看到了如此不堪的自己,总有一天,会彻底的忘了自己的。
玉无暇心中发苦,从前她视如敝屣的,以后再也不会得到了。
“玉儿。”此时,马太守走了进来,有几日未见了,当真想得紧。
只是,今日迎接他的不是那个一身清凉,娇媚可人的玉儿,而是病恹恹,脸色苍白如纸的小可怜。
他有些恼怒,翠儿是如何服侍玉子的?
玉无暇看到马太守终于来了,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
她挣扎着起身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别动,躺着。”马太守连忙制止她,问道,“几天未见,你如何病成了这般模样?”
“让大人担心了,玉儿昨日代姐妹出艺时,不小心掉入湖中,受了凉,吃几剂发散汤药便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那汤药呢?可吃过了?”
“还未,翠儿去了许久了,还未回来呢。”
马太守脸色一沉,道:“你等等我,我去看看。”
“嗯,劳烦大人了。”
马太守点点头,刚打开了房门,翠儿端着一碗汤药过来了。
她看到马太守,连忙行礼道:“大人。”
马太守多看了她几眼,浓妆艳抹、珠翠满头。
这还是个丫鬟吗?
马太守道:“把药给我。”
翠儿赶忙把药双手递给了马太守。
马太守端着碗,坐到了玉无暇的床榻边,亲自喂药。
“玉儿,这么多年,我身边一直没个体己的人,你跟我回去吧。”只是太守府进不了了,文才容不得她,另外安置吧。
“蒙大人厚爱,无暇愧不敢当。只是无暇出身青楼,身份卑贱,若当真跟在大人身边,怕有污大人的清誉,误了大人的前程啊。”
“无妨,我给你找个清静的地方安顿你。玉儿,我舍不得让你受半点委屈啊。\"
“大人替玉儿想得周到,只是,玉儿是枕霞楼的人,怎能随大人而去呢。”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马太守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汤药碗,从怀中拿出了两张纸递给她道,“我已经将你赎出来了。”
玉无霞接过来一看,一张是她的卖身契,一张是她的户籍。
卖身契她当便撕了,视线转到了她的户籍上。
如今,她的户籍已不在枕霞楼了,而是到了马太守的名下,只是,依然是贱籍。
她心中凄凉,她这一生,没有指望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母凭子贵了。
玉无暇挣扎着起身,抱住了马太守道:“大人,那马公子那里,该如何交待啊?”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是他爹,纳个妾还要经过他的同意吗?”
玉无暇虚弱的笑笑,道:“大人可千万别因为玉儿,伤了与马公子的父子情分,那样,玉儿万死难辞其咎啊。”
马太守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道:“放心吧,你在外面,妨碍不到他。”
玉无暇点头,住在外面比住在府中自由,但却有些像外室,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此事也急不来。
...............................
是夜,祝英齐因为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便睡不着了。
一睡不着,他就又开始坐在桃花亭中喝酒了。
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梁山伯听说银心说他一个人在喝闷酒,便过来看看他。
“祝兄,一个人喝酒,不嫌寂寞吗?”
“梁山伯,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
“我是来做你的酒伴的。”梁山伯说着,在石桌前坐了下来,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说道:“这酒好烈,八哥不怕醉吗?”
祝英齐看他喝得豪爽,便将到嘴的“去将文才兄叫来”的话咽了回去,说道:“要是能醉就好了,一醉解千愁。”
说着,祝英齐又要来喝。
梁山伯拦住他道:“八哥,酒入愁肠愁更愁,醉了也不见得就那么快活。”
祝英齐立即便有些不快的说道:“你在教训我?”
“八哥,自然不是,只是八哥的心事,我多少了解一些。”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是‘不忍看,惊见儿时伴’吗?”
闻言,梁山伯明白了,怪道祝英齐总是以酒浇愁呢。
他问道:“你去过枕霞楼了?你见过玉姑娘了?”
祝英齐一把抓住梁山伯的手腕道:“你也知道良玉?你为何知道她在枕霞楼?”
梁山伯叹了口气,将前日在书院门口发生的事向他说了一遍。
祝英齐忍不住一拳砸向了桌子,秦京生,你这个畜生!
他回头,眼眶通红的对梁山伯说道:“若不是答应了良玉不找他的麻烦,你看我弄不死他!”
梁山伯摇摇头道:“现在你知道了她的处境,最重要的不是报复秦京生,而是要想办法救出玉姑娘。”
救出良玉?祝八哥一时间有些沉默,许多事情,不是那般容易的,赎人同意,他们祝家有的是银子,只是,之后呢,良玉又该何去何从?
只见了他一个人,她就羞愤的跳湖了,若让再回到上虞,她怕是还得要再死一次啊。
梁山伯不愿看着那般舍己为人的姑娘一直身陷池沼,遂说道:“八哥,你和玉姑娘以前不能结缘,不代表永远不能啊,以八哥的勇气,不会不敢吧?”
祝八哥摇摇头道:“此事牵连甚大,不知道我能不能......”
“八哥,子曰:实不为也,非不能也。八哥,除你以外,没有人能对玉姑娘这般的上心了,如果连你也放弃她的话,她就真的沦落风尘了。”
闻言,祝英齐犹如醍醐灌顶,他坚定的说道:“你说的对,我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了!”
此刻,他下定了主意,不管以后要面临何种狂风暴雨,哪怕被爹娘逐出祝家庄,他都能够承受,只要能与良玉在一起!
他相信,他有能力养活良玉与自己。
“梁山伯,谢谢你。”祝英齐真诚道谢,似乎幸福就在前方。
梁山伯摇摇头,也为他与玉姑娘高兴。
既然事情解决了,那这个酒便不需要再喝了。
两人皆心情轻松的离开了桃花亭。
看着前面那两人走得看不见了,谢道颖拉着马文才走进了亭子,在石桌边坐了下来。
她看了眼桌上的酒壶,拿起来闻了闻,是女儿红,好酒。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道:“要不要再来点?”
“不是你说臭的?”
“那你以后就不喝了吗?”
这个真没法保证,而且保证了也多半是做不到的。
将来岳父让喝,大舅子们让喝,他总不能不喝吧?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今日不喝了。”
谢道颖将酒壶拿远了些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马文才道:“嗯,他们忽略了马太守。”
“不是,他们忽略了玉姑娘自己的想法。”至于马太守,对她谢家来说,不是问题。
马文才不语,对于他们这些男人来说,一个女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但是,道颖不这么认为。
而且,道颖与其他女子不同,她尊重每一个人,不分男女,不论身份。
马文才点点头道:“是的,黄良玉是个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哎,你做什么?”
马文才说着,立即按住了谢道颖的手道:“这个你不能喝,这是白酒。”
“这是女儿红,你闻闻啊。”谢道颖将酒壶凑近了马文才。
马文才假装来闻,将壶接了过来,立即说道:“回去了回去了,困了困了。”
说着,迈脚便走。
谢道颖在后面直追道:“你松开那个酒壶,让我来。”
“算了,还是我来吧。”
“你这个狡猾的狐狸,只能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烟吗?”
“你不算百姓吧?”
“我不是百姓是什么?”
“是什么你猜啊。”
“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两人说着话,渐渐地远去了。
暗处,山长夫人笑道:“他们俩绕口令吗?相公,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猜啊?”
山长揽住夫人的肩头,笑道:“夫人,你猜我知道他们有没有猜吗?”
夫人......
“相公,你如今越来越活回去了,一点儿也不稳重。今晚,你睡书房去。”夫人说着,拨开山长的手便走了。
山长在后面道:“夫人,为夫错了,再给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吧。”
两人渐渐走远,桃花亭中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月儿高悬,笑看着人间的喜乐,不声不响。
…………………………
翌日,
祝英齐带着一布袋子的金子,满怀憧憬的来到了枕霞楼。
此时,枕霞楼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不过,蓝老板她正头疼着呢。
枕霞楼的活招牌昨日被马太守赎身了,那么谁能堪当下一任花魁的重任呢?
放眼整个楼里,琴棋书画样貌好的不是没有,只是,都差了那么一点子意思。
她正琢磨着呢,下人来报,有位年轻的公子正在大厅里闹事呢。
她急忙下了楼,便见一位年轻的公子正在大厅里大喊大叫着:“良玉!良玉!玉无暇!良玉!”
他这么一喊,将她楼下楼上的客人都惊动了,大家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蓝老板脸色一黑,这位公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她赶紧迎了上去道:“公子,我们这里没有黄良玉,也没有玉无暇,你莫要再吵闹了。”
祝英齐将一布袋子的黄金,“砰”地往桌上一砸道:“呵,有钱就有了吧。”
蓝老板赶紧打开袋子一看,呵,好家伙,全是金子,比昨日马太守给的多多了。
只是,马太守那般么大的官,只要他不强抢,她就感恩戴德了。
蓝老板收下金子,笑道:“公子不就是找玉姑娘吗?这个简单,来人,带他去玉姑娘的房间。”
蓝老板说着,冲那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下人懂了,立即将祝英齐带上了楼。
祝英齐满心欢喜的推开门,对那个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桌边的姑娘道:“良玉,快,跟我走。”
那姑娘闻言道:“良玉是谁?这里可没什么玉姑娘,只有一位花姑娘,公子,你要不要啊。”
说着,那姑娘便上来抱住了祝英齐。
这般俊俏年轻的小哥儿,哪个姑娘不喜欢啊。
那些大腹便便的老东西,她们早就伺候够了。
祝英齐一把推开了这位花姑娘,夺门而出。
一个青楼的老鸨,竟然也敢戏弄他!
他三步两步的下了楼来,找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蓝老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用了些力道:“玉无暇在哪儿?”
蓝老板娇笑一声道:“哎哟公子,那位可是我们枕霞楼新来的头牌花媚子,我们玉儿啊,已经收手不干了呢。”
犹如晴天霹雳,祝英齐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良玉她走了?”
“是啊,公子来晚了呢,昨日她已经被赎身,走了呢。”
“被谁赎走了?说,她现在人在哪里?”
蓝老板娇声道:“哎呀公子,您这不是为难小女子吗?这谁不知道嘬,姑娘从良了是不能说去处的。再说了,对方来头太大了,我也担当不起啊。”
唉,这位公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怎地不懂事呢。
更何况,马太守的事能说吗?
“你骗我!良玉她根本就没走!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便拆了你的枕霞楼,看你是说还是不说!”
说着,祝英齐一把甩开了蓝老板,上去便要动手捣毁大厅里的姑娘们跳舞的花台子。
蓝老板连忙喊道:“快拦住他!”
打手们上前,几个人瞬间便打成了一团。
蓝老板喊道:“公子,你还是住手吧,不然,我可就报官了!”
若非他前些日子花了好些银子买通了行刑之人,她现在还真没有力气在这儿劝人呢。
“公子,您就听我蓝凤儿一劝吧,既然你知道玉儿的本名,可见你们从小是认识的。那你们都认识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能在一起,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你们本就无缘啊!公子,花谢难续枝,人去不中留啊,你就收手吧!”你斗不过马太守马大人的。
再者,马太守不论哪一方面,可都比那秦京生强多了,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呢。
祝英齐不信,什么有缘无缘的,他今日必须将良玉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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