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烛在苏清尘的腿上趴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好了，起来了。”苏清尘轻轻拍着漠烛的背。
漠烛还是赖着不愿意动。
“我饿了很久了。”苏清尘说。
“哦……”
漠烛依依不舍地起身，给苏清尘摆好了碗筷。
“一起吃。”苏清尘把漠烛的餐具也摆了一下。
“我不饿。”
“不饿也吃一点，你……他……本来就很瘦了。”
漠烛耷拉着脑袋，趴在餐桌前：“我看你吃。”
“这么多天了，还没看够？”
“为什么？”
苏清尘知道漠烛在问什么，他先给漠烛碗里夹了一块牛肉，说：“即使你拿来了墨兰，画了那么多仙界的东西，我也需要时间确定你是谁，毕竟喜欢墨兰，喜欢神话故事的，都可能是巧合。”
“那你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昨天你说苏莫的吊坠。”
“哦……”漠烛当然能理解，但还是不开心。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人是我？”苏清尘问。
“昨天……”漠烛也知道，只有苏莫的吊坠是唯一没有歧义的东西。
“啊？那你没确定是我就给我喂饭？”
“从我知道那个坠子的来历就觉得这个人是你，我一直在说我是谁，但是你都不给我回应。”
“我肩负耶令家那么多条性命，我没有条件先走这一步。”苏清尘笑了笑。
“啊……”看漠烛不动筷，苏清尘直接把牛肉夹到漠烛嘴边。
漠烛张开嘴，吃了进去。
苏清尘捏了捏漠烛的手：“我是在耶令其自杀以后到的这里，一切都很混乱，我的声音和样貌都变了，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我被困在营帐里，每天几乎也接触不到其他人，我不知道你在哪也不知道怎么找你，这副身体太虚弱了。我能想的就是怎么先脱困。”
“那你怎么知道的越浮？”
“我有耶令其所有的记忆，找越浮是最现实的办法。”
“在耶令其记忆里，洛钦是什么人？”
“看到你拿出来的雪羽花，我隐约想起来他以前救过洛钦。”
“没了？”
“没了……怎么了？”
“……洛钦好像一直记得这份恩情，以前为回到黑沙城做了很多准备，这次，直接把真身让了出来。”
“有情有义。”苏清尘点点头。
“我没有洛钦的记忆，所以这次的神务应该是要完成耶令其的夙愿。”
“拿回黑沙城。”苏清尘很笃定地说。
漠烛摇摇头，“他怎么不想点实际的东西……”
“他这想法也很正常啊。”
“正常但是不实际，如今的黑沙城没有抗衡宁司城的实力，如果是要把俘虏都释放，倒是可行。”
“哦？那位将军想通了？”
“差不多，前提是你跟着我们走。”
“……那又得死一次了。”苏清尘摇摇头。
“这么硬？”
“要么黑沙城，要么死，这是他的命。也是他之前给自己积了很多福，我来替他活一段，算是大难不死。”
漠烛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着急。”苏清尘安慰着。
“所以，现在你也能驭狼？”
“嗯。”
“上一次来了那么多狼，然后又走了，是为什么？”
“越浮给我报信呢，顺便吓吓他们。”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苏清尘有所顾忌地看了看门口。
“都说了那么多了，现在看是不是有点晚。”漠烛说。
“呵。”苏清尘笑了笑。
漠烛看着有些别扭，说：“我想看你原来的样子。”
“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很顺眼吗？”苏清尘打趣。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苏清尘又说。
“嗯。”漠烛很是顺从。
“营帐外的事情，我都跟越浮交待好了，我们现在唯一缺的，是人手。”苏清尘开始把计划全盘托出。
“狼群的调遣不是问题，但是军营里没有接应，这样的后果就是看哪边先死完……其实说到底，我们并不需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来完成这件事……”
“秦将军也是知道这一点，并且跟你的想法一致，所以只能一直僵持着。”
“现在不一样啦！你这不是来了么！”苏清尘的语气很是明朗。
“我加上江六儿，一共两个人，也值得这么高兴吗？”
漠烛没提小马和小六，苏清尘当然也知道为什么。
“比起我只能在营帐里待着可不就是好多了么。”
“我想，我们先陆续把俘虏放出去，这样更容易得手。我跟秦将军说好了，最后只留耶令其的家人。”
苏清尘点头，“作为交换，我教你驯狼？”
“嗯，你跟我一起绝对安全，而且你也可以出营帐，越浮那边，你让狼传话也行，我去也行，只是拿回黑沙城……”
“只要俘虏能走，拿回黑沙城问题不大。”
“这么厉害？宁司城可不止秦将军一支军队。”
“没错，但大寒将至……”
漠烛马上就理解了，“二十日，够吗？”
“够。”苏清尘非常有信心，“但为什么是二十日？”
“他，”漠烛指了指自己，“要在吉日前赶回去成婚。”
苏清尘沉默了一下，“行！”
“洛少爷，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嗯。”漠烛端起了碗筷，先给苏清尘夹了一块青瓜。
“吃完饭我们就出去？”漠烛边吃边问。
“可以。”
“笛子要我帮你搞来吗？”
“要。”
“嗯。”
“哎哟，洛公子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如此深得大将军信任啊？”
“洛钦要娶的是秦将军的妹妹。”
“哦？两家世交？”这会儿可以安心说八卦了，苏清尘就不客气了。
“好像也不是，我不是没有那些记忆么。洛家做的生意比较大，也有点权，秦家主要就是秦将军战功显赫，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跟一个弟弟。”
苏清尘津津有味地听着，“那在洛家没吃什么苦吧？”
“没有，洛钦是家里独生子，虽然没什么建树，但人还行，父母都挺疼爱的。”
“那江六儿你是怎么遇到的呢？你怎么看到的那个吊坠？”
“命中注定吧，你放出去的黑鹰被秦将军抓了，那狗确实不错，秦将军把它当礼物送给了他弟弟，我在秦府看到它就想办法带走了，江六儿不敢去将军府偷狗，去洛府偷，我把他抓了。”
“哈哈哈，这小孩儿还挺机灵。”
“但是那条狗为什么叫黑鹰？”
“黑鹰？”
“不是吗？”
“它叫黑影。可能江六儿说你们那的话有口音。”
“啊……”漠烛哭笑不得。
“黑影……合理，你知道他在秦府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小白……”
两人好像聊着家常一样，边吃饭边聊天。
漠烛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少爷？”小五在外面喊了一声。
“进来。”漠烛说。
“少爷！您起来啦！”小五还挺高兴。
“嗯，吃完了，收拾一下。”
“好嘞！”小五麻溜地收拾着。
“我去一趟秦将军那里。”漠烛跟苏清尘说。
“嗯。”
漠烛心情明显渐好。
“秦将军，喜报啊！等下耶令少爷就教我去驯狼了！”
“哦？”
“秦将军英明，您这一步啊，算是把整盘棋都走活了。”
“洛少谦虚了，还是你拿他有办法。”
“您这边愿意拿俘虏营给他点甜头，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将军点点头。
“将军，我会尽快学有所成，争取早日启程回宁司城。”
“哈哈哈哈，这就想着回去了？”
“那不是还有大事等着我吗，再者，我看着气候一天比一天冷，真的大雪封山，兄弟们在这里日子也不好过。”
秦将军点点头。
“不知道，那只笛子，是不是方便让我用用？”漠烛问。
“可以。”
秦将军示意了一下，副将让人去把牛角笛拿了进来。
“谢将军信任，笛子我会保管好的。”
“嗯。”
“那我就先退下了。”
“去吧。”
漠烛拿着笛子去了苏清尘的营帐。
“走吧！我们去哪里？”
“嗯，我应该不能出营地吧？”
“现在还不行，过几天我可以去争取一下。”漠烛心里是知进退的。
“你来这么多天了，哪里地势高一点，空旷一点？”
“我帐篷的后面，我让秦将军给我弄了片空地，我说我要种墨兰。”
苏清尘微微笑了一下。
“那就去那儿了。”
“嗯，你还没去过我营帐呢？要不要去看看？”
“不是学驯狼么？怎么还串上门了？”
“你不想看看我住的地方吗？”
“肯定住得比我好啊，而且，我去你营帐算什么？平时挺聪明的，这下傻了？”
“哦……”
“走吧，出营帐了别总是找我说话。”
“哦……”
他们来到那片空地，席地而坐。
“笛子给我。”苏清尘二话没说就要笛子。
“给你，你别乱来。”
“啧。”苏清尘白了漠烛一眼，抢过笛子。
笛音起，只是短暂的几声，就听到远处几声狼嚎。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问问附近有没有狼在的意思。”
“耶……你，怎么跟狼关系这么好？”
“我和越浮以前跟着一个师父学的，从小就跟狼群打交道，所以说，二十来天要教会你什么……”苏清尘欲言又止。
“能交差就行，比如我吹个响，那边能给个动静什么的。”
“知道了，我会让越浮处理。”
“啧，见都没见过，就这么信任？”
“我没见过，他见过啊，而且动物之所以要驯是要成习惯的，有逻辑的，你还指望生搬硬套就让狼听你的？你现在可没有物种优势了。”
“教我吹两声。”
“我先再吹几声。”苏清尘拿着笛子又吹了一段。
“这次怎么没有狼回你？”
“因为我是吹给越浮听的。”
“那他怎么回你？”
“他吹笛子的话我也能听懂，但是现在明显不合适，所以不用回。”
“你跟他说的什么？”
“我说这几天只要听到五音音阶就让狼叫两声。”
“哦……”
“我吹一个你听着。”
苏清尘吹了一个五音音阶。
“嗷呜……嗷呜……”
“听到没？这就是越浮收到了。”
“哦，我来试试。”
漠烛接过笛子，开始吹，吹完等了一会儿也没动静。
“……为什么没反应？”
“因为你吹得不准。”
“不就是五个音吗？”
“音是按音准论的，不是按个数论的，你好好吹，吹准一点。”
“哦……”漠烛又试了试，越浮那边根本不给回音。
“行了，你先练音准吧。”
苏清尘把第一天的作业就布置下来了。
“哦……”漠烛态度倒是端正。
“练吧。”苏清尘呼吸着微凉的空气，心情颇好。
“我……还想起了很多事。”
“嗯？”
“更久之前的，我知道为什么你说这是第九个神务了。”
“高兴吧？”
“嗯，之前那么久，都是你带着我，我还不懂事。”
“别总想着过去这么久的事，你已经懂事很久了。”
“以后我都听你的。”
“行了，我早就知道了。”苏清尘说。
“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早就被我驯服啦。”苏清尘一脸骄傲。
漠烛低头笑了笑。
“别笑了，快点练，秦将军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嗯。我练好一点，就让他放几个人。居所虽然是我安排的，但是……”
“放心好了，居所周围都有狼群看着，要再抓回去没那么容易。”
“知道了。”漠烛开始拿着笛子开始吹。
一直到太阳落山，好像也不太得要领。
“回去了，天凉了。”漠烛说。
“嗯。那边的日落，你看。”
漠烛望过去，天边一片绯红。
“苏神殿的更好看。”
“呵。”
苏清尘起身，往营帐走去。
“少爷，您可回来了，吃饭啦！”小五天天就盯着三餐这点活了。
“嗯。放这儿就行了。”
“少爷，您今日可学到什么了？”
“学到了。”
“是吗？”
“怎么了？”
“大家都听到您吹的了，有些人说您吹得有点难听。”小五据实相告。
“谁第一次吹不是这样，他们想吹还吹不着呢。”漠烛心态还是很好的。
“呵。”苏清尘笑了一下。
“啊……哈……耶令少爷，让您见笑了。”
“洛公子勤奋好学，不假时日，会越来越好的。”
“是是是，我们公子对很多东西都很有天赋的，你们慢用，小的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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