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术心情开始放松下来。
“本将当时无力反抗，毕竟被人捉了把柄，是上头朱批定罪，难不成我要持刀闯入大殿威胁不成？！”郭将军顿时怒了。
黎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然后郑重点头：“如果您那么做了，也能在史书上记一笔，何尝不是一种英勇呢？”
“……”郭将军张了张嘴，脸上有种憋屈的红。
“你是被逼无奈，我也是一样啊！庞雄可是主帅，我一个军司，与他作对那和违抗圣意有什么区别？我若不跑，等着被他凌迟处死吗？若是那样，哪来如今的我？”
“我若不死，就会更强大，我有何错？”黎术厚着脸皮，仰着头问他。
“……”郭将军被噎住了。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有种的人，谁也不怕，但到了黎术这里，他早已经是贪生怕死之辈，没脸多说。
“你我不同！”他倔脾气来了。
“没有不同！”黎术丝毫不让。
“你……你给我滚！”郭将军开始握刀。
黎术依旧稳坐在那里：“不滚！你说我是缩头乌龟，这话我不乐意听，要么你收回去，要么你就承认自己与我一样，都不是个硬骨头的好东西，你拒绝我的邀约，与其说是怕我跑路，不如说是因为你知道咱俩是一样的人，你怕将来你也跑了，大家伙一起丢人现眼……”
“……”郭将军震惊地看着他。
他手中的刀突然抽出，“唰”地一下架在了黎术的脖子上。
黎术反而靠近了几分，冰凉的触感无比清晰，她却慢条斯理道：“我来，是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你若不敢为，大可直说，不用弯弯绕绕的哄骗我、吓唬我，你这刀子若想砍人，可以试一试，看看我鲜血四溅之时，可会向你下跪求饶！”
“我若死在你手上，反倒证明我比你有种，你才是个缩头王八。”黎术说着，手往自己的衣领捋了捋，将自己那长长的脖子露得更多了一些，生怕对方砍得不明白。
郭岩武用力了一些。
那脖子上顿时出现了几分血痕。
“痛快点，你这刀子若是不锋利，可以用我的。”黎术又道。
郭岩武听着这桀骜不驯的话，再看看眼前狂妄肆意的人，心神一震，下一刻，将刀收了起来。
“能吵过我的人，不多。”郭将军深深看了她一眼。
事儿，不是不想干的，是想知道，自己是给什么样的人拼命。
黎术这样的人……无耻、非君子、胆儿不小，妥。
“既然你不怕死，那本将倒是可以一试。”郭将军说着，干脆抱拳道：“这刀……多有得罪，为表歉意，以后本将愿效犬马之劳。”
这话说得，倒像是刀杀了人，不是他干得一样。
他心里的不甘和怨恨，早将胸腔都填满了。
在京中时，那些贵人看重他的能力，却不满他的桀骜，他们想将他的骨头打碎，让他卑躬屈膝，当时他受了不少屈辱。
来了此地之后，他发现，其实京中还是地方，都是一样的。
本地扎根多年的武将世家，一代传着一代，到了现在，手无寸铁之人，都能号令士卒了。
一直以来，他也麻木觉得，自己是想通了。
反正哪儿都一样，那就按部就班地过呗。
但仿佛，这种屈辱从来没有离开过，让人心里像是爬着蛆一样，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作呕。
后来满月教出现，他没瞧见骨气，反瞧见了更肮脏地一幕，那些废物们，仿佛突然来了能力一样，耀武扬威地去处理那些颠倒是非的案子，仿佛从那些罪恶的事件中，能找到一点存在的意义似的。
他什么都没管，只老老实实地带着人，日日守城、巡逻。
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从上到下都是脏的，只要旁人不碍着他，他就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有一日，会有人找到他的身上来。
想用他，怕是不知道，他疯起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以后就要麻烦郭将军了。”黎术痛快又高兴地说道。
“神女不后悔就行。”郭将军十分坦然，“你若要用我，那我就必须要掌控全城兵力，那么这第一步，便是要清缴当地武将世家那些没用的废物们……”
“若留着无用，那就要选人取而代之，过往那些嚣张的、碍事的人，将军看着处置就是。”黎术也没心软，直接点头。
想要手不沾血就得到一切，怎么可能呢？
郭岩武在当地武将之中，颇有威信，此人虽然狂，但也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黎术对当地这些武将的了解肯定是比不得他的，让他这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出手，最好不过。
许下盟约之后，二人又谈了几个时辰。
等清理完那些废物之后，还要选些人手，黎术也不能完全不管，要与郭岩武提前通个气，还有就是处理好一切之后，需要立下的规矩有哪些，也必须要有个大致的方向。
郭将军是真没想到黎术话这么多。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成功一样，提前将各种要求都想好了，复杂的地方甚至还记了下来，直接递给她一个小本本……
放手让他办事儿是没错的，但职责之外的事情，确实不少。
听得郭将军两眼都要渐渐放空……
郭将军是个麻利的性子，不愿拖泥带水，故而黎术走后，他简单歇了歇，便开始张罗起来。
带着手下等人，直接先找个罪名，将自己的顶头上司拿下了，随后带着令牌下令。
底下那些人等不明所以的听命行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郭将军在一条贼船上，哪怕明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也不能反悔，而且，黎术既然请他出手，那在金银方面也是大方至极，所以郭岩武办事也更加顺利。
江州几位官员都察觉到不对了。
郭岩武动作太大，突然整治了不少他们的人。
他们的宅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围了起来，信件都送不出去。
甚至……
没过几日，夜中突袭。
蔡昊最近一直睡不安稳，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白天，他放飞的信鸽，刚出了院子，便被人直直射了下去，导致他心情直坠谷底，很是害怕。
所以，当郭岩武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蔡昊第一时间就发觉了，惊慌坐起，愤怒相迎，发现这郭岩武身边还站着黎术之后，更是气得跳脚：“神女，我们之前说好了的，你如今……怎能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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