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成栋准备对阿济格所部发起雷霆一击，将其全军歼灭之时，远方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使者高举着朱由榔的圣旨，那明黄色的绸缎在风中烈烈作响，宛如一道划破紧张战局的闪电。
朱由榔在圣旨中严令李成栋稳住阵线，不得有丝毫差池。既要防止阿济格寻机突围，又要时刻警惕从西面如鬼魅般突袭而来的建虏。
李成栋，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一接过圣旨，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便微微一凛。他那深邃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警觉，久经战阵的他立刻敏锐地意识到，战局已然发生了变化，极有可能是建虏来了大批援军。
建虏怎会没有援兵呢？
若他们没有后手，阿济格那老狐狸决然不敢如此张狂，孤军深入到应天城下，像一只肆意挑衅的恶狼。
朱由榔又何尝不想在今日这一战就彻底消灭阿济格，以解心头之恨，重振大明之威呢？
可就在刚刚，他接到了高一功派人从采石矶送来的加急军情。
那消息如同重锤一般砸在朱由榔心头，虏酋多尔衮竟亲率大军，从孔有德等人牢牢把控的武昌渡过了波涛汹涌的长江，如汹涌的潮水般对采石矶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
一时间，采石矶方向喊杀声震天，硝烟弥漫，仿佛末日降临。
此时的大明，经过连番苦战，已经没有多余的机动力量可用了。
要说还能调动的，也就只有王得仁所部那一万余人。
可一旦将他们也投入这如绞肉机般的战场，应天城又该由谁来守卫呢？
应天就成了一座空城。
那可是大明最后的根基所在，不容有失啊！
若论还能勉强一用的，便是驻扎在崇明岛上郑成功的水师了。
朱由榔眉头紧锁，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权衡再三后，决定调整包围聚宝山的部署。
他试图从聚宝山中抽调出陈曾禹部，调回应天以备不虞。
当明军成功将企图突围下山的清军如赶羊般赶回了聚宝山后，朱由榔立刻派人将李成栋召到了自己面前。
只见营帐中，朱由榔神色凝重地问道：“朕打算将陈曾禹部抽走，你可有把握将阿济格继续围在山上？”
李成栋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微臣定当尽力而为……”
“不！”朱由榔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决地说道：“不是尽力而为，你必须做到！”朱由榔向前走了几步，直视着李成栋的眼睛，言辞恳切又带着几分急切：“多尔衮正在攻打采石矶，局势万分危急。你这边若围不住阿济格，一旦让他突围逃走，再想有这样活捉阿济格的绝佳机会，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去了。”
李成栋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道：“陛下，请给微臣一些时间调整，待调整完毕之后，再抽调走陈部人马。”
“行。”朱由榔微微点头。
其实，此时的朱由榔心中还在等郑成功表态。
郑成功的手里还有几千水师，哪怕只是抽调其中一部分登岸，协助李成栋包围阿济格，那也是完全可行的。
可这个话，朱由榔作为帝王，不能先说出口，他只能默默地等待，等着郑成功自己能洞悉局势，主动提出。
若是自己先说，那就如同破坏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有些倒反天罡了。
另外，曹志建、赵印选和李元胤三镇明军加起来足有六万多人啊！就算聚宝山一战明军有损失，阿济格的清军也有折损。若是以四五万人围数千人都围不住，最后还得朱由榔亲自开口向郑成功求援，那这对大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对大明尊严的无情践踏。
然而，不知郑成功是没有体会到朱由榔此刻复杂而煎熬的心境，还是他实在舍不得将自己精心训练的水兵用于残酷的陆战。
反正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出将自己的水军抽调一部分登岸协助明军作战。
李成栋开始紧张地调整部署，而朱由榔则领着郑成功和何腾蛟返回应天。
应天城中的大部分百姓虽然暂时安抚住了，但是逃难的依旧不少，一路之上，朱由榔等一行人看见道路两旁，百姓们如惊弓之鸟般慌乱奔逃。
老弱妇孺相互搀扶，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孩童的啼哭声、大人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悲戚。
有的百姓衣衫褴褛，包袱里胡乱塞着些家当，在奔跑中不时有物件掉落，却也无暇顾及，只是拼命地朝着他们认为安全的方向涌去。
整个气氛沉闷压抑，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朱由榔打破了沉默，转头问郑成功道：“延平侯，你对以后的战局有何展望？”
郑成功微微皱眉，目光望向远方，沉吟片刻后道：“陛下，微臣的建议是，我军应当集中兵力，围歼多尔衮！”
朱由榔心中一动，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可随即又面露难色，缓缓说道：“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明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多数都是在向应天进发时沿途招募的新兵啊。他们连基本的操练都还没来得及完成，甚至有些兵士在此之前连战场都没见过，还是第一次上战场。正因如此，在此番的聚宝山一战中，阿济格才能如此轻易地就攻占了聚宝山。如今朕以六倍有余的兵力围攻聚宝山，却久攻不下。多尔衮的人马不仅比阿济格的要多，而且其精锐程度更甚。高一功在采石矶能将其挡住就已经是万幸了，想要围歼多尔衮——”说到这里，朱由榔不禁苦笑一声，眼中满是无奈：“朕暂时还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啊。”
郑成功听闻此言，慨然拱手，语气坚定地说道：“陛下，微臣愿意亲率麾下水师，溯江而上，协助高一功作战。”
朱由榔听了郑成功的话，心中一阵激动，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他很快又陷入沉思，道：“可是，高一功是侯爵，你也是侯爵，你们二人一个善于指挥陆战，一个善于指挥水战，你和他二人，谁来指挥谁呢？”
郑成功略一思索，微微点头道：“陛下，微臣派麾下总兵施琅和陈泽率军西上，接受高一功节制，如何？”
朱由榔面露欣慰之色，点头道：“只有精诚团结，才能克虏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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