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修边幅的李海洋凑了过来，许念知余光瞥见他，并没有先作声。
李海洋上来开口就问苏文，说苏文很多天都对他很冷淡，聊天只回复一两个字之类的。
许念知无语至极，苏文没把这个李海洋从列表里删掉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于是只得随口解释道苏文很忙，并提醒他不要在一堆学生这里说这些东西。
李海洋像是反应过来消停了不到一分钟又又要开口问，这时许念知的电话响起。
许念知有些如释重负，以此打断了李海洋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拿出手机往边上走了走，看到来电显示后，心中莫名开始紧张起来，第六感告诉她来电的李红霞可能要带来不好的消息。
母亲李红霞从来不会在工作时间给许念知来电，通常都是等到她下班之后的晚上才来个关心电话，嘘寒问暖，说些家长里短。
许念知接起电话，连个妈都还没来得及喊，那边就传来李红霞焦急的声音。
“念念，你爸今天早上起来说着眼睛不舒服，看东西模糊，去医院一顿检查医生说是尿毒症，还以为是医生故意唬人的，我们又坐出租车跑到第一人民医院，人家也是这样说……”
李红霞语气中带着哭腔与着急，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许念知沉默着听着，一次都没有打断她。
“我刚给你爸办了住院手续，念念你看你什么时候能过来，你说说哎……都怪你爸平时腰疼也不去医院检查，不说我了，外人都劝他好几次了，愣是执拗地不肯去看医生，现在倒好，直接发展成尿毒症，我听说这个病不换肾根本就治不好……”
许念知隔着电话都能想象的到母亲那愁的皱作一团的脸，突发重症对于普通家庭无疑是个重大冲击，光是治疗费用都能掏空家底。
许念知已经记不起来最后自己是怎么安慰李红霞的，挂断电话，她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千斤巨石压着，让她喘不过来气，脚步沉重的要走不动路。
回到班级队伍，连李海洋都看出了她脸色十分难看，问她发生什么了，许念知只是简单地说家里出了些事情，离开操场之前还不忘嘱咐李海洋多关照一些班级里的事情。
许念知去找马主任请假，对于马主任她描述的尽量详细，马主任深表同情，立马就审批了。
许念知离开学校的时候，校园里仍然飘荡着陈戈演讲的声音，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许念知还是没能忽略陈戈在台上讲的内容。
“我们都会有无限希望的未来，……”许念知知道陈戈已经念到演讲稿的尾端，当时看到这段的时候她还笑陈戈，说看不出陈戈的演讲风格竟然是抒情派。
可接下来迎接她的未来却是可以预料得到的暗沉时光。
许念知赶到天文市已经是中午了，许念知没有提前告诉母亲自己到了，她找到病房后没有打开门进去，隔着门上的玻璃挡板往里看。
里面三张病床上躺的都有人，周围围着家属，许念知很快就看到中间床上坐着的许清远，李红霞背对着门坐在床边。
隔着玻璃许念知看到了许清远那张蜡黄的不正常的脸，人一旦在医院的病床上，看上去就总是虚弱憔悴，许清远也是这样，比许念知的印象里要苍老不少。
许念知想起跟他发生争执时，许清远动怒后腰疼的站不起来，还有母亲打来的电话里总说许清远身体不太好，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肾病的表现。
亲眼看到的父亲的病容远比在电话里听到的带来的冲击更大，许念知稳了稳心神，去隔壁主治医生办公室里询问情况。
得到的结果跟李红霞说的差不多，透析或者换肾，医生严肃地提醒一直透析虽然相对来说费用低点，一旦稍不注意或者流感来袭等导致各种并发症发作，因此去世的不在少数，建议有条件的换肾才能从根本上解决。
这次新学期的动员大会开的时间格外长，学生们即使在校服外面套上棉袄也依旧被冻得哆哆嗦嗦。
终于等到大会总结环节完毕，操场上的学生忙不迭朝着教室跑去，通常接下来还需要班主任在班级里开班会。
班里有些学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还有些发抖，他们等来的不是许念知而是李海洋。
李海洋站在讲台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班主任请假了，这几天由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
班里大部分人开始疑惑，明明刚刚还看见许念知在他们班级队伍后面。
陈戈心头一紧，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再也看不进去桌上的英语单词词书了，他知道许念知很少请假，唯一一次还是在讲台上晕倒后，突然请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李海洋说的是这几天而不是一个上午。
李海洋在台上敷衍地照着许念知写的班会流程开班会，余光瞥见窗外学校巡查组经过他们班门口之后，直接把班长叫上来，主持流程，自己则明晃晃地坐在靠背椅上打哈欠。
陈戈整个上午在心神不宁中度过，中午放学后他没有去食堂而是回到教室宿舍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上面并没有许念知的消息，倒是有十来条新联系人申请，他不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是怎么泄露出去的，验证消息里是花里胡哨的新奇打招呼用句，但陈戈并不会添加不认识的人。
陈戈想给许念知打个电话，想了想最后还是发了几条消息问她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到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三分钟，陈戈都要起身去学校时，许念知的消息才回复过来。
许念知没有说的很具体，只说自己回天文市处理一些家事，过几天就回来，让他专心学习别多想。
许念知是在终于有了喘息时间后才回的消息，一上午她一直在按照李红霞吩咐，去买住院要用到的东西，光是往返于家里和医院就来回了三四趟。
李红霞作为事无巨细照顾家里一切的家庭主妇，让许念知从家里带过来很多东西，连饭盒和盆子都要她准备三四个，说每个都有用处。
东西都准备好后，许念知又去医院食堂买饭，许清远只能吃些没什么调味品的清淡食物，看着父亲将饭一点一点吃下去，许念知才稍稍安了心，独自又回到食堂随便吃了碗清汤面。
也就是趁着这个间隙，她才抽出空去回陈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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