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氦乙的视角，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也让他感到出乎意料。
在氢敖转而下令让那群被兴奋剂操控了的人扑向钟晨暮等几人的时候，没想到平台上的碳族内部竟然发生了哗变。
碳嘉迅速冲到碳冠身后，挟持着他，将一柄短刀抵住他的腰，正对着剩下几名碳族的高层领导，然后对着碳冠下令：“我敬你一声，叫你一声‘族长’，我要是不敬你，你就是个糟老头罢了！现在，马上，通过你的权限，让我们这个平台重新升上去，我们要去干大事了，不能老困在这个鬼地方！”
“碳嘉，你疯了！”那几人纷纷错愕。
碳冠也浑身一颤，急促地喊道：“碳嘉，你想干什么？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然现在要来威胁我？”
氢敖见状，哈哈大笑：“碳嘉，干得漂亮！以你这样的果决，应该取而代之族长的位置！碳冠族长，如果还想保留这个位置，就找他的做吧。这样一来，我们也不会动你的宝贝中央供水系统，给你留个好名声，不过，我们之前谈定的交易，也是兑现的时候了。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再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碳嘉马上就是新的族长！”
“等等......”碳冠还在试图使用缓兵之计：“你们刚才说要先做试验验证兴奋剂和镇静剂的，现在难道不做了？”
“没有必要了，这群疯子已经完美地验证了，刚才在地面，我们对他们使用了镇静剂，现在，他们又处于兴奋剂的作用之下，你看看这效果，难道不是好于预期吗？还用得着去求那个叫碳萍的女人，或者非要把这水库的顶掀开，让你背负万世骂名吗？没有必要，我的朋友。我们直接进入下一步吧。”
碳冠听罢，沉默不语了好一阵，然后才颓唐地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平台开始往上升去。
的确，正如碳嘉所说，碳冠作为族长，拥有操控这个平台的备份权限。
氦乙见情况发生了剧变，正准备给其他人发送消息，却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制，什么都做不了。
同时，氢敖的信息传了过来：“氦乙，刚才我一直在分神操控那群废物，现在让他们自生自灭了，我有充足的精力来对付你，再加上氢念、氢萨和氦潜，你真以为刚才我们四人的力量不及你一个人吗？”
氦乙突然感到有一股隐秘的力量试图借着这股压制进入自己，立刻醒悟到那是宇宙流氓！他连忙抵御，却也因此分神，被氢敖等人的力量瞬间冲击得失去了知觉。
当他恢复过来的时候，整个穹顶之下的空间已经十分安静，只有钟晨暮他们五人站在那儿。
其他所有人都消失了。
听完氦乙的叙述，钟晨暮安慰道：“氦乙大人，你没事就好。至于接下来怎么做，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氦乙点头表示同意：“在我们出去之前，正好趁这个难得的安静时分，好好商量一下。”
张楚瑜显然有些急：“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出去搞出什么破坏，还能安安稳稳地商量吗？万一好不容易商量个方案出来，黄花菜都凉了，再说，怎么出去都还弄不明白呢！”
郭陵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啊，贸然出去，却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肯定要趁现在好好想想，我支持氦乙。”
说完，他举起了手。
范婷看了一眼，也举起了手。
氦乙和钟晨暮原本就是这个主意的倡议者，自然毫无悬念地支持。
这就已经四票了，碳萍和张楚瑜两人无论做出怎样的投票，都已经无足轻重。
钟晨暮笑道：“大家不用急，我之所以觉得需要讨论方案，是因为我们需要首先分析出这次王八族在碳族的首都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图什么？如果不能将他们的动机摸清楚，同时也了解碳冠和碳族的高层如此配合的原因，我们后续的任何方案都将失去依据，多半是白费功夫。”
郭陵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碳萍，楚瑜，刚才小钟说的其实是两点，一个是王八族的动机，另一个是碳族的动机，你们都是本地人，可以帮我们分析分析后者吗？”
“我们都不是本地人！”
碳萍和张楚瑜异口同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似乎很介意被当成碳族本地人。
这可能是丰曜市人最后的倔强吧。
“好吧，作为我们的同胞，帮我们分析分析呗。”郭陵笑着改口：“你们好歹一个是前高官，一个是前基层公务员。”
碳萍有些不屑：“谁稀罕啊，一群贪图享乐的人！”
张楚瑜则反而从刚才那种急躁的情绪当中沉静下来：“我倒是觉得，他们的动机应该不至于那样肤浅，虽然平时的确贪图享乐，但我刚才这一路上观察下来，我总觉得，碳冠还是有些底线的，否则，他为何不让氢敖直接把这水库通过暴力打开呢？还不是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完全毁掉了碳族的命脉吗？”
范婷认真地盯着张楚瑜，看得有些出神。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就是她记忆当中的初恋，可是，为何他对自己完全无动于衷呢？
一点信号都不发出来，她怎么可能主动去相认呢？
钟晨暮表示认同张楚瑜的观点：“嗯，我刚才也一直在关注着碳冠的表现，要么就是他的演技太好，要么，就是他是真的还保有了一个族群族长所应有的尊严。我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先不谈他和他的同僚们想要什么，而是看看王八族，以及它们所控制的氢敖几人，能够给予什么。”
氦乙对钟晨暮这个思路表示赞赏：“好主意，我对于宇宙流氓、氢族和氦族的了解肯定比你们都深，我试着分析一下。‘宇宙文明演进三阶段’这个理论你们听说过没有？”
碳萍和张楚瑜满脸茫然，但钟晨暮却印象十分深刻，郭陵和范婷也觉得自己仿佛听说过。
钟晨暮提醒道：“还记得氢辰第一次去无名市的时候吗？她当时跟我们分享了这个理论。她认为，宇宙中的任何族群，都会经历‘纯具身形态’、‘虚实二象性’和‘纯虚拟形态’三个文明发展阶段。氢族和氦族等宇宙中比较古老的族群，已经进入了这第三阶段。也即是说，他们都只有虚拟形态，同时整个社会的运转有赖于各种已经经过多年锤炼而生成的系统和不断自我修正的正向反馈体系来精细而正确地往前发展。在这个阶段，一方面，虚拟形态的消耗本身就非常有限，另一方面，资源又已经极大丰富，因此，几乎已经可以永久地平稳发展下去。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王八族，也就是宇宙流氓——硅族。”
氦乙表示认可：“就是这样。如果没有宇宙流氓，第三阶段几乎就是终极形态了，可以说，一直发展到宇宙再度塌缩成一个奇点，都可以毫无任何波折。”
郭陵若有所思地说：“只可惜，宇宙不允许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出现。硅族的存在，并非为了什么目的，它本身就是目的。”
“它本身就是目的......”其他几人都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
碳萍和张楚瑜也很快便了解到这个理论和它背后的逻辑。他们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
“不，作为个体，你们是的，但是，作为整体，碳族其实还处于第一阶段，丰曜市文明也一样。当然，作为你们的同源文明，我们所来自的无名市已经进入第二阶段，我相信，你们和位于氦族的昆仑市一样，都可以在我的助力下快速进入第二阶段。因为这原本也是我的计划——既然都是同源文明，我们应当联合起来，把古老的文明拼图尽可能重新拼回去。”钟晨暮解释道。
碳萍和张楚瑜看着这位目光如炬，身姿挺拔的少年，不由得心生感慨：“这是天才还是神童啊......”
碳萍很快在钟晨暮的话语之上进一步推导：“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们说的那个王八族给碳冠的承诺是，让碳族加速进入第二阶段，乃至第三阶段？因为，至少它们是顶着氢族和氦族这两个宇宙中最古老族群的幌子，而这个幌子的说服力是足够的，更何况那个什么氢敖还是氢族的高级领导。”
钟晨暮听了这话，只觉得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他隐约觉得，碳萍无意间似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但是，又还有一些关键的细节没有补全。
比如，碳冠明明有能力将宇宙中的信号复现成为丰曜市，为何需要借助外力来完成对碳族的文明阶段转变呢？按理说，靠他自己的能力，就能做到这一点。
只不过可能会稍微费点功夫，就如同他当初在无名市所做的那样。他只有在一些客观条件具备的情况下，才能实现对群体进行虚实二象性能力的灌注，否则就只能一个一个地帮助郭陵和范婷们掌握这个能力。
那......氢敖他们手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碳冠减轻工作量，或者加速这个过程呢？
有了，兴奋剂和镇静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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