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曼晴和林晓艺赶到楼下时，远远就听到争执的声音。
他们穿过人群，见戴玮婷正和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太太争论。
看起来，两人一时谁也不肯让谁。
即便午休时间，外头也有不少围观的人。
“你看好希泽。”
顾曼晴交代林晓艺一句，立刻赶过去。
戴玮婷面色疲惫，已经无力和面前的人再理论。
“妈，您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好好和吴正裕谈谈，把协议书签了，我们双方都好说。这里是公司，您要是再闹下去，大家都不好看。”
原来，这老太太就是戴玮婷的婆婆。单年凤。
顾曼晴看去，单年凤身量不高，体型微胖，额头前凸，眼尾下垂且眉棱骨突出。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高在上地看着她们。
“你先把我孙子交出来，希泽呢？你要离婚我没关系，希妍你可以带走，但你不能把希泽带走，那是我们吴家的血脉！”
顾曼晴算是明白了，她要的从始至终就只是自己的孙子而已。想必，她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有任何觉得不对了。
“妈，我现在还会喊你一声‘妈’，我已经把这件事交给律师了，公共场合，我不会讨论私事。你还是回去吧，后面会请你们说的。”
戴玮婷是希望给她留颜面，但这单凤玲却不依不饶。
“你一声不吭地不让泽希上学，还把他带走，这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吗？你今天必须把泽希还给我，我的孙子我自己能带！”
她说着，上前就拉扯戴玮婷。
戴玮婷本就穿着高跟鞋，一个趔趄，身体就要往后倒去。随后，就感觉有人扶住了她。转身看去，就看到了顾曼晴。
“学姐，还好吧？”
戴玮婷缓过神，给她一个感谢的眼神。
“我已经联系保安了。”
话音刚落，几名保安快步走了过来。
顾曼晴看向不远处的单凤玲，面不改色道：“这位女士，如果您要继续闹事的话，我们只有报警处理了。”
单凤玲大有继续闹的意思，叉腰道：“好啊，正好我也要报警，有人拐走我孙子，我报警找人，不违法！”
顾曼晴知道对这样的人说不了什么理，但没想到如此不讲理。见她再度冲上来，示意保安动手。
单凤玲这力气也是大的，饶是两个人挡在前面，她硬是挣脱开。几步冲上来，抬手就要往她们身上而来。
“小心！”
顾曼晴拉了戴玮婷一把，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单凤玲一巴掌，悉数落在她的手臂处。
那真是火热滚烫的一巴掌，白皙的皮肤瞬间就沁出红印。
“曼晴！”
“曼晴阿姨！”
当下，单凤玲似乎也愣了愣。但看到跑过来的吴希泽后，她又恢复了方才的凶神恶煞模样。
“希泽，跟奶奶回去！”
“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和妈妈一起！”
戴玮婷上前，一把推开单凤玲，将吴希泽紧紧地护在怀里。
“妈！”
顾曼晴看去，见吴正裕快步赶了过来，将单凤玲拉住。
她正惊讶他怎么会过来时，就听身后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吴总，你应该也不想闹到警局去吧？”
是沈聿修。
顾曼晴回头，就见沈聿修眼眸沉沉。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般冷漠的表情，但在看到自己后，那冰冷融了大半。
“没事吧？”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是温和的，可当看到顾曼晴手臂上的红印后，还是没有绷住。
吴正裕忙上前，连声道：“沈总，今天的事是吴某的问题，我郑重跟您道歉。”
沈聿修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吴总，你不该和我道歉，而是应该和她们。”
吴正裕有些拘谨，看向顾曼晴道：“不好意思，我妈年纪大了，做事没有遮拦。”
随后，他又看向戴玮婷，轻声道：“老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吧。在公司这里，大家也不好看。”
戴玮婷深深吸口气：“吴正裕，现在是你妈来找我闹事，伤了我同事，对公司也造成影响，你还是好好先去跟你妈说吧。”
说着，她便拉了吴希泽，快步回了公司。
吴正裕还想再追上去，就见沈聿修摆摆手，示意保安上前：“这是我的公司，吴总要是有任何事，可以先和预约时间。”
顾曼晴悬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下。
沈聿修的形象，好像在自己心里又高大了几分。
闹剧过后，休息室内。
戴玮婷哄着吴希泽睡着后，走到顾曼晴面前。看着那手臂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痕迹，心底的内疚感更重几分。
“曼晴，对不起。还有，谢谢。”
顾曼晴笑笑，握住她的手道：“学姐，我们之间就不说这些了。你和吴总……我是说，你们决定好离婚了吗？”
戴玮婷叹了口气：“都说婚姻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确，我已经决定了，是一定要离婚的。人不可以重复踏进同一条河，何况，我已经踏过一次。”
顾曼晴沉默片刻，听她细细说着。
她似乎也像是找到了一个终于可以释怀的机会，全然吐了出来。
原来，戴玮婷和吴正裕是因工作结缘。的确，吴正裕给人的感觉是顾家爱妻、疼孩子的形象，但他却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妈宝男”。
而单凤玲为人强势，将儿子视为自己的“财富”。这么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干预他们的生活。
结婚后，戴玮婷以为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家。但单凤玲不顾他们的想法，直接搬了进来。
那时候，她刚怀上大女儿吴希妍。原本她和吴正裕有过约定，即便结婚生了孩子，也不会放弃事业，吴正裕也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她。
可生下大女儿后，单凤玲不乐意了。她一边对孙女不闻不问，一边又催着她们生二胎。为了让她二胎生个男孩，甚至到处求些有的没的东西让她喝。
戴玮婷带着吴希妍回娘家生活了大半年，吴正裕不停地上门，表示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这才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
她并不是不知道，吴家一脉单传。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已经出轨这么多年，久到可以从我怀希妍的时候算起。甚至，不止出轨一个。”戴玮婷自嘲，“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
顾曼晴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
“一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我的确觉得有些崩溃。但后来想想，这样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是多脏啊，我不扔的话还留着过年吗？现在我只想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其他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对成为母亲的女人而言，唯一的软肋，就是孩子了。
“玮婷姐，都会好起来的。”
顾曼晴不知道如何宽慰她，怕自己说太多，但也没有什么意义。离婚的事情，自有专业律师帮她处理。
戴玮婷深吸一口气：“曼晴，女人一定要独立自强，不能让男人小瞧了你。这样即便最后分道扬镳，也有足够的勇气。”
像是感觉自己的失言，她又道:“不过，沈总这样的男人，不会像吴正裕那么烂。”
话音刚落，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下一刻，就见门开了个小缝。
沈聿修正站在那里，冲她们微微颔首。
戴玮婷看出他眼神的示意，道：“曼晴，我没事，你先去吧，我陪着希泽休息下。下午上班还有很多事情呢。”
“好。”顾曼晴也不推辞，起身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出去。
沈聿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她一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顾曼晴本想开口问，却听身后的门一声闷响。
他脚步匆匆，将所有的窗帘都放下。随后又去柜子上拿了小药箱。
“过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明明是关切，却带着一丝恼怒。
顾曼晴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扯扯他衬衫的袖口。
“沈聿修……”
他的手顿住，转身看向她。片刻，他选择了让步。
“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想保护她没有错。但我希望，你先保护自己。”
顾曼晴笑了，抬手示意：“又没有割破，也没有划伤，你不要大惊小怪。嗯？好不好？”
他应该是吃这套的吧？她想着。
面前男人身上的气息晕染，快速将她周身包围。她在猝不及防间，跌入那结实的胸膛。沉稳的心跳，伴着她的呼吸。
“没事。”
半晌间，顾曼晴抚着他的背，轻声说了一句。
等等，怎么变成自己安慰他了？
“是我来晚了。”沈聿修有些自责。
他是慌了。
顾曼晴沉默片刻，像是将发生的事情全部过了一遍。
她道：“沈聿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想继续的话，能不能早点和我说。我不想和玮婷姐一样，成为最后知道的人。”
男人的气息离开，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
声音带着怒意，却如此坚定。
“顾曼晴，除非是你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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