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程，先别走，坐一下。”
当冯程吃完饭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刚打了饭的于正来叫住了他。
“局长。”
“坐，刚才听老曲说你下坝了，正想找你了解一下育苗的事呢，现在碰到了，正好一起聊聊。”
冯程闻言只能继续坐回了桌子上。
“听老曲说，育苗情况很不理想？”
冯程点头，“是很不理想，现在出苗率只有50%左右，后续就算不出现病虫害，也就20%，30%的出苗率而已，如果要出现病虫害，那出苗率就更低了。”
于正来问道：“这么低的出苗率，你有没有找原因？”
冯程回道：“有几个猜测，但还不好说具体是什么原因引起了，或许都有。”
顿了下，冯程继续说道：“一个是坝上的气候恶劣，这个你是知道的，还有一个可能是苗圃的原因，苗圃按道理说是要在上年冬季前翻好地，埋好基肥的，但我们这是匆促上马，没有这一流程，我猜测因为这样，泥土的肥力有些不够，还有一些病毒，虫卵没有消杀干净，然后造成了出苗率低。”
“还有一个就是种子的问题了，我们的种子都是从别的地方紧急调来的，催芽时间不一致，还有，别人给的种子都是挑剩下的，虽然不能说都是差的，但大部分不是特别好，这是肯定的，这也是造成苗圃出苗率低的原因之一。”
于正来听着冯程的话，吃饭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
“嗯，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原因，还想着带陈工上去看一趟，顺便帮你找下原因呢！现在看来，你对这个情况还是很清楚的。”
冯程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有些尴尬，这些理由都是他编的，树苗出苗率低有没有这些因素，有的，但也不全是这些原因造成的。
主要原因还是他选择了全光育苗，虽然他也在努力的盯着苗圃，也在不停的浇水降低苗床的温度，但大多数弱苗在这个阶段不可避免的就出现了死亡，这是没办法的，也是不可避免的损失。毕竟他是第一次育苗，经验不足，很多地方都不懂处理，预防。
“对了，局长，我想跟你申请一笔经费。”
冯程想到了茅草顶的事，便开口跟于正来说道。
“经费，什么经费？你要置办什么东西吗？”
“是这样的，前两天坝上下雨了，我那地窨子一直在漏水，那茅草顶一点用都没有，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我就想着把它换了，毕竟这已经是夏天了，马上雨季就要来了，我这总不能下一次淹一次房子吧，那天下雨了后，我烧了几个小时的炕才把房间的水分蒸发掉，这不能以后下一次雨就这样来一次吧！”
“所以我就想着把那茅草顶换了，那顶也用了好几年了，也没法修了，除了拿去烧火也没啥用。”
“说吧，要多少钱！”于正来听后也没有拒绝冯程的要求，他明白冯程这个要求很合理，本来坝上就辛苦，地窨子也潮湿，这下一次雨淹一次房子也确实不行。
冯程说：“10块这样，我让赵金泉找他们队里的人弄的，就弄我那一个，另外一个也也没人住，就先不管了。”
“10块钱，那么贵，就一个小地窨子？”于正来皱起了眉头，“冯程，你可不能搞虚报这种事啊！”
“哪能啊，再说了，这就10块钱，说白了就是蚊子腿，我再虚报能报几个钱？”
“局长，你得想一下，我那是坝上，人家过来要走两个多小时，来回一趟都半天了，再加上材料，人工，这个价格真不贵。”
“行，你说的有道理，”于正来也没有纠结这事，他也大概知道一个茅草顶要多少钱，就像冯程说的，这总共就8块钱，多也就多那一两块，他相信冯程不会为了这一两块钱去做错事。
“你明天回去的时候去一趟财务，我等下跟他们打招呼，你直接去拿钱就行了。”
“行，那就谢谢领导了。”
冯程本来是想着自己掏钱做这事的，但见到于正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花这个钱，这又不是自己的房子，自己也是在给公家办事，凭什么要自己掏钱给公家办事？
前世出差，冯程可是连公交车的钱都要拿去报销的，两块钱都不想出，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的10块钱，这可是相当于自己6分之一的工资了，可以买十来斤猪肉，三四只鸡了，这钱拿来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不好吗？
别说奉献精神，冯程从京城来到塞罕坝，这个本地人都不想上去的地方，冯程已经够奉献的了，他可以硬气的回怼任何人的质疑。
和于正来又聊了几句，主要是为了宽慰他的心，让他不要那么担心坝上育苗这事，没办法，在成果没出来之前，你要想得到领导的支持，靠不了关系那就只能靠嘴了。
好在于正来对在塞罕坝上种树虽然很重视，但对结果也很宽容，所以对于冯程的这个失败他也算能接受。
当然，这也不算失败，毕竟苗圃里的树苗还没死绝，目前这顶多也就算一个小挫折而已。
吃了饭后，冯程就回了宿舍，县城的夜晚和坝上一样无聊，他在这里也没有熟人，也找不到能聚一起聊天的，所以只能回宿舍看书了。
另一边，于正来吃过饭后就回了办公室，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春季造林的工作，现在算是勉强忙完了，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总体来说还是挺让人满意的，各大林场的造林任务都基本完成了。
现在就等几个月后看一下树苗的成活率了，不过这里不是塞罕坝，植树没那么困难，树苗的成活率基本上都在95%以上。
地区的林业局的领导最近准备退下来了，于正来听到一些消息，自己好像是有机会，老领导也暗示自己说让自己最近多活动一下。
于正来虽然不是很热衷这事，但该进步的时候还是要进步的，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进步了，下面的人才能往上走。
而且于正来也有想法，那就是到了地区后，可以给塞罕坝争取更多的政策，资金，塞罕坝种不活树，那是于正来心里的一个疙瘩，他小时候塞罕坝还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虽然砍伐也很严重，但塞罕坝那里还是很多树的，但十几年抗战下来，塞罕坝的树都被鬼子给砍伐殆尽了。
于正来很想把塞罕坝恢复到从前的那个样子，那是他战斗的地方，也是他的故乡，现在却变成一千黄沙，这让于正来很是心痛，也很是放不下心。
“老于，还没回去？”
刚走进办公室，于正来就碰到了准备离开的曲和。
“有些资料还要看一下，晚点再回去！”
“拿回家看嘛！”
“得了吧，家里那几个小子闹腾的很，还回家看资料，等下他们直接把我的资料给撕了你信不。”
“你家那几个确实闹腾，我家的好点，是个女孩，”曲和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贴心。”
于正来笑道：“贴心，我让我家小子多努力，以后贴我的心。”
“去，就你家那混小子，想屁吃呢，我女儿可看不上他。”
曲和听到于正来这话，故作生气的说道。
“对了，我刚才和冯程聊了下，他对苗圃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于正来转移了话题，和曲和说了刚才跟冯程聊的话。
“他心里有数就行。”
曲和点了点头，也没有在意这事，他只是觉得这成活率有点低，所以和于正来说一下，让他关注一下而已。
“不过这冯程今天和我说话的态度，不像以前那样冲了，这个挺好的。”
曲和想起了冯程今天和他聊天时的情况，冯程还挺尊敬他的，不像以前，那真的是跟吃了枪药一样，突突突的在怼人，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于正来说：“年轻人嘛，总是会长大的，他刚来的时候是啥情况你也清楚，现在在这里待久了，也想开了，那情绪自然也就消散了，他是个好孩子，这个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这个改变确实不错，希望他能在坝上种活树吧！”
“会的，坝上肯定能种活树的。”于正来对此很有信心。
“行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忙太晚，工作明天做也是一样的，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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