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港口都燃烧在一种近乎癫狂的色彩之中。街巷间飘荡着棕榈糖、罗姆酒和汗液的热气，鼓点声仿佛直接敲在人的脊椎上，让血液不由自主地沸腾。征服者站在“圣克里斯托弗号”的甲板上，注视着这座扭曲在音乐与欲望中的城市——**里约热内卢的狂欢节，是欧洲秩序在热带阳光下的一场自毁式放纵**。
“阁下应该卸下武器。”大副阿尔梅达指了指码头告示牌——葡萄牙总督用黄铜钉固定着十七颗干瘪头颅，最新那颗还滴着树脂，“上个月有个西班牙伯爵被狂欢人群撕碎，就因为他礼服上少缝了一颗珍珠。”
征服者冷笑着摸了摸腰间的镶嵌着血玉髓的弯刀。**在巴西，法律不过是蔗糖与奴隶贸易的遮羞布，真正维系权力的是更古老的东西**——恐惧，以及比恐惧更危险的激情。
午夜的花车游行像流动的噩梦。三百个戴着白银面具的混血舞者推着三艘装饰成海盗船的彩车，车上“奴隶女王”的裙摆是用真正的鹦鹉羽毛缝制，每一片都在月光下泛起尸油般的荧光。
“那是费尔南达·德·阿尔梅达。”一个裹在黑纱中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征服者右侧，她扇子上悬挂的小巧绞刑架模型随步伐轻轻晃动，“去年她的丈夫在赌场输掉两百个黑奴，于是她把丈夫做成了甘蔗田的肥料。”女人掀起面纱一角，唇边的黑痣像溅落的墨点：“您不跳舞吗？死神可最爱邀请站着不动的客人。”
贝壳长矛在征服者背后的皮囊里突然发烫。当他握住女人递来的手套时，**丝织物下传来金属的触感——指套内侧布满细密的倒刺，浸过至少三种以上亚马逊毒蛙的分泌物**。
贵族宅邸的露台上，俯瞰着城市燃烧般的灯火。费尔南达的指甲划过征服者的护喉甲：“1600年，我的曾祖父用一船木乃伊粉末从土着手里换来了里约湾。知道葡萄牙王室赐给我们什么吗？”她突然扯开领口，锁骨间烙印着葡萄牙语“**罪人之女**”——“因为我们杀土着时用了太优雅的方式。”
二楼藏书室内，征服者的指尖在1615年编年史上停留。**羊皮纸记载的“土着归化运动”插图里，传教士脚下的影子分明长着爪子和尾巴**。费尔南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真实的历史？去地下室看看。”
旋转楼梯的铜扶手雕刻着受苦的奴隶群像，而地下大厅的墙壁完全由头盖骨砌成——**欧洲人、黑人、印第安人的颅骨按家族纹章排列，每个眼窝里都塞着彩色糖球**。最惊人的是中央祭坛：玻璃棺中躺着身着宫廷礼服的干尸，胸前勋章是用人牙拼成的葡萄牙国徽。
“我高祖父，首任里约总督。”费尔南达用烛火炙烤棺木，干尸突然睁开的眼睛里游动着水银，“他把反对者做成甜酒，连教皇都称赞这是‘最具创意的传教方式’。”
日出时分，征服者在码头绞刑架下找到了费尔南达留下的铁盒。盒中羊皮纸上记录着1587年耶稣会销毁的档案：**葡萄牙王室早在巴西发现了比黄金更珍贵的“永生真菌”，代价是每培育一盎司需要十个活人的脑浆**。真菌现在培育在里约大教堂地下，由历任总督秘密供奉。
贝壳长矛突然指向城市制高点——那里新建的基督像手臂竟泛起诡异的青绿色。征服者想起费尔南达最后的耳语：“当雕像的手变成翡翠色时，它会自己走下来收集祭品......”
远处港口的晨雾中，隐约可见“圣克里斯托弗号”的桅杆上吊着个随海风摇晃的身影——阿尔梅达大副的制服完好无损，**只是天灵盖被整齐地掀开，颅腔内空空如也**。
**狂欢节的真正意义，是让猎物自己走进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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