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面积颇广的张公馆，今天非常热闹。
附近的街道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车。
忍庐的弟子们，更是手臂统一绑着白绢，神情肃穆的维持秩序，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车开不进去，林易在路口下车，跟着南叔一路走进了满院缟素的张公馆。
灵堂就设在院子里，一口略作装饰的金丝楠木棺材，看上去气势逼人。
一如张小林活着的时候。
鞠躬，上香。
慰问未亡人。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张公馆的几位姨太太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脸上挂着泪珠，惹人垂怜。
林易虽然没有特殊癖好，但也没忍住多瞅了几眼。
主要是真的很俏。
不过，对于其中某一位梨花带雨望着他的眼神，他并没有做回应。
固定流程走完，都不用林易开口，身为沪城老面孔的南叔，就带着他在人群里游走起来。
多数都是简短介绍一番，然后几句商业互吹，算是混个脸熟。
至于帮会的，也分别拜见了黄锦镛和杜月生。
前者一脸威严，满满大佬的气势。
后者倒是很和蔼，还关心了一番林安道的情况。
“我和安道兄是多年朋友，没想到他竟然遭遇了这样的横祸。”
“贤侄，靖南老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多谢杜先生。”
“多谢伯父。”
客气着，然后又各自散去，忙着应付自己的交际。
好一阵子，才算是把需要认识的人拜见完。
一通折腾，口干舌燥。
只可惜张小林家人不会做人。
这么重要的场合，没有冷餐不说，竟然连茶水都没给宾客们准备。
真是一点都不会做人。
他这边正抱怨着，祭奠仪式正式开始。
由黄锦镛诵读悼念文章，纪念张小林的生平。
林易对这些自然是没兴趣。
百无聊赖的站在人群最后，等待着仪式结束回公司。
刚才认识了几位银行界的知名人物。
他准备明天就去一一走到，争取三天内把贷款的事情敲定。
“这事儿可怎么办？”
旁边的人，心思明显也不在祭奠张小林的事上。
这时两人就在小声的说着话。
“毕竟宋文昌发了话，这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有人有意，怕是也没人敢当面答应给我们投钱。”
其中一人宽慰着，只是一番话听着并没有什么底气。
声音有些耳熟，林易侧头看了一眼，只能暗道都是缘分。
两人他认识。
正是在美林戏院那晚，有过两面之缘的范老板和他的同伴。
而这时，两人都是一脸愁容。
也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林易。
“张小林死的太不是时候了，要是再晚几天，咱们就算捞着了。”
同伴的话把范老板吓了一跳。
这种场合说这种话，忍庐弟子可是会砍人的。
他有些慌乱的左右扭头，然后就和林易的眼睛对上了。
一瞬间，范老板满脸的尴尬。
他好不容易挤出一抹微笑，冲着林易点了点头，然后一转头，嗔怪的瞪了同伴一眼。
幸亏对方和他们一样，也只是来参加祭奠仪式。
要是被还没有找到凶手的忍庐的人听到，八成要把积郁的邪火撒到两人身上来。
“两位先生，冒昧打扰，二位是做什么产业的？”
林易这时候主动凑了过来。
他是真有些好奇，两人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竟然能让宋文昌和张小林都惦记。
范老板看了他一眼。
那天晚上在美林戏院外的馄饨摊匆匆一面。
当时他本来就心情烦闷，之后又发生了张小林被杀这样的大事。
是以，对林易并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刚才林易跟着南叔，在人群里交游广阔的样子他倒是看到了。
期间谈笑风生的，无不是沪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仅从这一点看，就知道林易虽然年轻，但来头不小。
他一个正经生意人，向来不愿意随便得罪人。
所以这时候尽管不愿意多说话，但还是勉强笑道：“鄙人范中旭，永利公司的总经理。”
“永利碱厂就是我的产业。”
听着是碱厂，林易眼睛一亮：“工业碱？”
在另一个时空，他是搞科技企业的。
如果是之前有人给他提碱这个词，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小苏打。
这东西他小时候有印象。
用老面发馒头，会有一股酸味。
但只要加一点小苏打就可以中和掉。
不过加多了，馒头必定会发黄发苦。
因为难吃，诚实的你抱怨妈妈馒头蒸的不好，然后极有可能会挨一顿揍。
那都是童年的记忆。
他对碱新的认识，还是因为高能一号，以及特种钢的原料资料里都有提及。
所以，工业碱对他很重要。
“是。”
范中旭点了点头，并没有深入交流的打算。
搞重工业和化工业的都知道，几乎没有一样产品能离得开碱。
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能问出永利碱厂是不是生产工业碱的，足可见他并不是搞工业的。
而和一个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人谈论产品，无异于对牛弹琴。
再加上他现在一脑门官司，根本没闲情和一个不懂行的人瞎聊去。
林易能感觉到他谈兴不浓。
不过无所谓。
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因为对方不想聊，就打退堂鼓？
原本他就想着，搞定贷款的事情之后，就着手组织生产原料。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深入了解一下。
“我听人说，炼铁厂对工业碱需求很大，贵公司的生意肯定不差吧？”
“一看这位先生就是外行。”
范中旭的同伴，说话有点不客气。
眼神里隐约带着些不屑，道：“需要用到工业碱的，可不仅仅只是钢铁行业，化工类的工厂，需求更大。”
“不瞒你说，我们永利可是咱们华夏第一家，也是目前唯一一家能生产工业碱的企业。”
“唯一一家？”
林易眉头微皱。
既然工业碱这么重要，可国内却只有一家，足可见华夏工业的孱弱。
而且最关键的是，工业碱将来他肯定要用到。
如果国内不能满足，那就意味着随时会被外国人卡脖子。
那是什么滋味，林易可太了解了。
“当然，生产技术外国人保密，当初我们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拿到的。”
“不为别的，就是想为咱们华夏人争口气，不至于什么事儿都要看外国人脸色。”
范中旭的同伴说着这些，忍不住气愤道：“可这个世道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总想着空手套白狼，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
“根本就不在意我们辛辛苦苦搞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斯德，扯远了。”
范中旭急忙拉了他一把。
自己的这位多年好友，一向藏不住话。
要是不拦他，怕是就要点宋文昌的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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