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梅很感激他，说了声谢谢，深吸了一口气进去了。
她拿着自己平时无聊画的一些画稿还有用笔画的简易设计乃至小画书，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
面试结果毋庸置疑很成功。
精湛的画画技术以及设计理念是校长最欣赏的，画的那小画书甚至被其他两个老师争着想要请教。
能拥有这样的画画功底和见解，她确实能当得上一个小学好老师。
当即校长便拍板，让她二月二十八开学的时候来上课，带小学班级的所有美术课，责任重大，意义非凡。
王雪梅去到操场一眼就看到了骑在李国豪脖子上转圈圈的孩子，甜甜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如同清晨美妙的钟声撞击在她的心口。
这和谐的一幕是她根本不敢想象的。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家三口牵手在夕阳下散步的场景，她吓得抬起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自嘲一笑，“想什么了？人家李国豪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娶我这种二婚女人？”
“妈妈……”
李国豪顺着孩子的声音看了过来，看到王雪梅，他对着甜甜笑道：“坐好了，叔叔带你去找你妈妈。”
“好呀！”
“飞咯！”
看着朝着自己而来的两人，王雪梅恍然回神，嘴角勾起一丝笑，“甜甜，你怎么能骑在叔叔脖子上？赶紧下来，没大没小！”
“李叔叔才不是别人，甜甜要他当我的爸爸。”
这童言无忌的话弄得王雪梅无地自容，忙解释，“孩子最近一见到男人就吵着要让人家当她爸爸，李同志你别见外。”
“甜甜才没有，甜甜只是见到李叔叔才会嚷嚷着他当我爸爸，其他人才没资格。”
“哎呀！你这孩子！”王雪梅一把把她抱下来警告道：“别胡说，你李叔叔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叔叔，女朋友是什么？”
李国豪蹙眉，语气微沉，“问你妈，叔叔我也不知道我有女朋友。”
“妈妈……”
王雪梅笑道：“忘了问你了，你昨晚不是和牛春燕相亲吗？相亲的结果可好？”
莫名的，李国豪有些烦躁，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你觉得这牛春燕如何？”
“牛春燕长得还可以，人踏实勤快容易害羞，是个不错的妻子，我支持你！”
李国豪试探，“你就没有一丁点其他想法？”
王雪梅被他问懵了，“是你相亲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想法？”
“算了不提了，”心中莫名有些失落，他搞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对这个女人漠不关心的态度有些生气，她真是不在意。
“王同志你面试的如何？”
王雪梅愉悦的抱起甜甜，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校长让我28号来学校上课，他很欣赏我。”
“真的？”
“对，不跟你吹，我画画技术很高的，校长欣赏我也在情理之中，回去咯！”
看着她离开，李国豪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一扫阴霾跟了上去，“我送你们吧！正好要去部队一趟。”
“好呀！”
另外一边，医院下达了最后的催缴通知，王伟没法只能再次去找王雪梅。
只有王雪梅有钱，他姐姐是不能指望了，她婆家是铁公鸡，他要是敢去借那肯定是会被扫地出门的。
王伟上门，家里没人，就在楼下等。
只等了半个小时看到王雪梅和一个男人回来，他顿时火冒三丈。
记忆中搜索着这个男人，他好像记得这男人上次救过王雪梅，他们两个难不成是在搞对象。
内心中王雪梅和他的关系似乎还是夫妻，看她跟别的男人走近，他心中怒火四起，直接走了过去。
“王雪梅！你竟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走近，不要脸，偷汉子！”
怒吼声音响起，声音大的把甜甜都吓哭了，李国豪再次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想到什么，垂在裤缝两边的手收紧。
王雪梅看着他狰狞的样子，对他的指责很是好笑，她冷声道：“王伟，你有毛病吧！我们已经离婚，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是离婚了，但是你还带着我的孩子，既然带着那就还算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给我女儿找个后爸！”
“啪！”扬起手，王雪梅一巴掌甩了上去，“王伟你给老娘滚。”
“老娘的事跟你何干？”
摸着被打肿的脸，王伟冷声道：“让我滚也行，你找野男人也行，把我的钱还给我，一开始都说我出轨，没想到你也出轨了，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获得赔偿。”
“拿钱来！”
“你个混账玩意，你不走是吧！不走我弄死你。”
把甜甜塞进李国豪怀里，王雪梅转身就回屋子去拿菜刀。
楼下只有哭诉的甜甜、李国豪、王伟站在那里。
王伟伸出手，“甜甜过来，找爸爸。”
“你才不是我的爸爸，李叔叔才是我的爸爸，”说着甜甜直接搂住李国豪的脖子。
王伟气死了，“老子才是你爹，你竟敢认别人当爸爸，给我滚下来，”孩子不下，王伟就动手去抢。
“给我下来！”
李国豪人高马大，虽然是老师，长相斯文，举止温柔，可一双眸子却冷的瘆人，他护住孩子用手挡住王伟，嘲讽出声：“王同志你若是个男人就不要来骚扰她们母女。”
“放屁！骚扰？她们母女是我的人，这叫什么骚扰，明明是你来骚扰她们。”
“你们都已经离婚了，既然离婚了就不能骚扰，不然我不客气了。”
“小白脸，你有种让我不客气啊！我奉劝你离她们母女远一点。”
王伟话落，再次上前抢孩子，被李国豪单手给弄趴下了，痛的他连连喊着疼。
他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力气这么大，一下子就把他给弄趴下，根本反应不过来。
王雪梅拿着菜刀下来就看到这模样，王伟的手被别在身后，腰被李国豪用膝盖按住动弹不得，一个劲喊着痛。
见到王雪梅，王伟仿佛看到救星忙开口，“雪梅，快救救我，疼死我了。”
“救你！”王雪梅拿着菜刀走近，直接蹲下把菜刀放在他的脖颈处，“王伟，那天我就跟你说过，你若是再来找我们母女麻烦，再来找我们要钱，我会对你不客气，我没想到你今天还敢来。”
“雪梅，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我妈被下了最后的通知，还是没钱就要被赶出医院了，我这是没法子才来找你啊！就算我给你借的钱行不行？”
“不行！”
“雪梅，你好歹也照顾了我妈两年，你不能没有良心啊！”
“我没良心？我要是没良心，她早在我嫁给你的那两年就被你给弄死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剁了你，反正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王伟怕了，喊着，“错了错了，我错了，不敢了。”
“姑奶奶松手！”
王雪梅这才看向李国豪，“李同志放了他，让他滚。”
想要从她手里拿钱简直就是做梦，当天王伟屁滚尿流的跑回医院，最后没钱只能把他妈给转出来了。
医院里。
王伟没法子了，看着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流泪的妈，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他把稀饭喂给她，然后开口，“妈，家里实在是没钱了，连我都揭不开锅更何况是给你拿钱治病，儿子实在是没法子了。”
“吃了这顿饭，儿子就送你回家，你这病治不起。”
“因为你，我失业了，芸芸也失业了，她还跟我闹矛盾，我姐也说不管你了，所以妈儿子实在没法了，你实在不行就……”
死了两个字他没说出口，可是他看到了他妈眼角的泪，他明白她妈是听懂了。
王兰芝吞下那苦涩的稀饭，浑浊的目光难得有一刻的清明。
脑海里回想着她这一生，她争强好胜，不愿意服输，跟邻居关系不好，最后丈夫去世。
女儿嫁人。
她瘫痪在床。
儿子娶媳妇，这么多年来她没有觉得对不起谁，可此刻才觉得自己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王雪梅。
这个儿媳妇虽然只来了她家两年，可对她无微不至，而她总是看她不顺眼。
她不怕脏乱伺候她洗漱帮她擦屁股处理裤子里的屎和呕吐物，她照顾自己的这两年她甚至连个小感冒都没有，体贴入微。
可人啊！越是对自己好的，越是会被欺负。
想想那些针对雪梅的手段，王兰芝心痛至极，好久才挤出几个字，“我要见……见王雪梅。”
王伟有些震惊，还以为他妈好了，竟然能突然说话，他沉声道：“妈，那个贱人你还是不要见了，如今她找了个小白脸，不会管我们了。”
“我给她借钱帮你交住院费，她都不借，太没良心了。”
“我要……见……王雪梅，不然我……死不瞑目。”
王伟没法去找了王雪梅，转告了他妈的意思，王雪梅冷漠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伟道：“我妈估计没有几天了，她说见不到你死不瞑目，难道你还要这般狠心？王雪梅我不想道德绑架你，可甜甜毕竟是我妈的孙女，她也想要见孩子一面，你该答应才是。”
最后，心中纠结了好久，王雪梅还是跟着他去了医院。
病房里依旧阴冷，透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王兰芝闭着眼睛，满脸褶子的脸上苍老的不行，身体越发瘦弱。
自她离开王家以后，这老太婆受了很多折磨，不然也不会瘦了这么多。
“妈，雪梅来了。”
床上的王兰芝睁开眼睛，浑浊的眸子似乎有了一道光，她看向王伟，“你出去，我跟……雪梅……聊聊。”
王伟蹙眉，神神叨叨一句，然后关门离开。
颤抖的手握上王雪梅，似乎是回光返照，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连声音也中气十足。
“雪梅，妈对不起你啊！”
泪水滚落，王兰芝真诚的脸上苍白的很，“你为了我们王家殚精竭力，我却把你当成蛇蝎对待，对你非打即骂，我不是东西。”
王雪梅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她，没说话，心中的委屈似乎在那一句对不起的话中崩开。
她冷声开口，“如果你是为了来找我借钱，那么就没必要开这个口了，我是不会借的。”
“妈找你来，不是为了要借钱，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我只是单纯道歉。”
“雪梅，是我对不起你，你离开我儿子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为你高兴。”
王雪梅看不出她脸上几分真几分假，只是还是震撼，不明白她嘴里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王兰芝颤颤巍巍的从自己最里面的衣服里掏出一个毛线袋子，当着她的面打开，里面掉出好多零钱。
“这是我这两年以来你给我的钱，我一直攒着，不多，应该有五百块，请你拿着给孩子，你一个女人要养大孩子不容易。”
这个时候王雪梅才反应过来，看着她塞进自己手心的钱，她心中五味杂陈。
可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些钱你可以拿出来救你的命。”
“不必了，救不了啦！我该死！”
“那为什么你不把钱给你儿子或者你女儿？”
“他们都是忤逆子，更何况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说到这王兰芝情绪激动，似乎就要咽气一般，吓得王雪梅忙去搀扶。
“雪梅，钱装好，不要被她们拿走，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和孩子做的了，这样我才会瞑……目。”
王雪梅震惊的看着她呼吸急促翻白眼，吓得大叫，“医生，医生……”
病房外，何琛走了出去。
“病人已经走了，节哀吧！”
这句话似乎让王伟得到了喘息机会，他默默松了一口气，死了他也就解脱了。
他再也不用担心她妈和张芸芸的关系。
他再也不用照顾他妈。
他解脱了。
倒是王雪梅震惊的站在那里，直到现在还回不了神。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知道王兰芝是真心忏悔，也知道王兰芝临死之际不愿见自己儿子女儿，却唯独见自己的那份初心。
如果不是王伟、王桂枝伤透了他妈的心，他妈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裤兜里那些零钱似乎格外沉重，压抑的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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