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被辱，杜兵顾不得脸上身上的痛楚，又扑了上去。
石长安身子也没扭转，反身一脚，正踢在杜兵的小腿上，让他一个趔趄就向前扑倒。
好在石长安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又把他拎了起来。
“你爸害了你妈上半辈子，然后你接着害你妈下半辈子。你们这也算父业子承了。”
“你还说！”杜兵气得眼睛都像是要炸裂开。
“我说错了？”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这是你家？这是你妈家！房子是你妈租的，饭是你妈煮的，菜是你妈买的，你吃的穿的用的学的，全是你妈挣回来的。这个家你有半分功劳？在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的？”
“我……”
“你不过就是你妈生的孩子而已！而且……是半强迫的被卖到杜家，给杜家生的孩子！你就是你妈卖身到杜家产生的KpI，她就是给你爸传宗接代的工具！”
“你~！”
“你什么？你但凡心疼你妈半点，也该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背着你爸的影响，县城里没什么好工作会要她，只能在饭店当服务员。更没什么好男人会要她，怕惹上她那个劳改犯前夫，也怕沾上你这个劳改犯的儿子！”
“老石……你别说了成吗？你走吧！咱俩的事……还是算了吧。”范琳哭叫道。
“那你又像狗一样的扑上来？！赶都赶不走！”杜兵终于得到了发挥机会，狂吼着说出这句话，冷笑起来。
“因为只有我，不怕惹上你那爹，也不怕沾上你。只有我真正心疼你妈，喜欢你妈，想要照顾她，让她一辈子能过上一段开心的日子！”
“我当然会照顾好我妈！不用你操心！”
“你拿什么照顾？你那成绩，初中毕业不去打螺丝就不错了！还照顾？你靠卖沟子挣钱照顾好你妈啊？”
“你……”杜兵都快要疯了，要不是实在打不过，他又想扑上去了。
“老石，你听我一句，走吧，快走吧。别再来了。我再苦再难，也不用你管。”范琳挡在儿子身前，张开手臂想要保护儿子。
“那你儿子你要管吗？”
范琳一下愣住了。
“你一个月三两千，还要交房租，能给他上教培吗？能让他上大学吗？就算上了大学，你供得起吗？他要结婚，要彩礼，要房子，你打哪儿来？”
“我爸会管我！”杜兵在范琳身后大叫道。
“呵呵~我就知道！你还指望着你爸回来，只要他能帮到你。就算继续欺负你妈也没关系？！就因为他是你爸，所以他打你妈是应该的！在外面搞女人是应该的！在社会上为非作歹杀人放火也是应该的！”
“我……”
“你根本不关心你妈，根本不爱你妈，你只是和你爸一样，把她当成你们的私人财产！你妈真要爱你爸，她又为什么要离婚？”
“老石，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范琳听着石长安的话，句句都说在她的心窝里，可又担心儿子听了难受，只好扑在石长安身上，缓缓得跪倒在地上，哭着哀求道。
“杜兵，你看清楚，这是你的母亲，是生你养你的母亲。无论当初你爷爷奶奶花了多少钱买下你妈，这十几年，她也还够了！无论是为了你的自尊，还是为了给你爸出狱后留着媳妇，都可以是你讨厌我的理由。但我就问你一条：你当过你妈是人吗？你想过你妈也是个独立的人，也有期望和追求幸福的权力吗？”
说完这些话，石长安扶起范琳，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再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跳上摩托，在轰鸣声中，又甩出一道剑指，指向杜兵：
“你要是个男人，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可以不再见你妈，但你真的要自私的把你妈当成你的私人物品吗？”
说完，石长完又张了张嘴，只是却没说出什么声来。他放下手，拧动油门，就这样轰然离开……
望着石长安的背影，范琳只觉得这一生唯一的幸福机会似乎就和那摩托一样，远远的离开了自己。
她无力得蹲了下去，捂着脸痛哭起来。
杜兵想说些什么，却又手足无措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想了好半天，他才轻轻扶起母亲，叫道：“妈~你没事吧？”
范琳仍然没有止住哭泣，却只是摇了摇头。
见母亲不想说话，杜兵惊惶着解释道：“妈~我没有，我真没有当你是什么私人物品……我就是，我就是不想，不想看到别人抱着你……”
“兵兵~”范琳抱住了儿子，只是眼睛还在看向石长安离去的路口……
邻居们看了半天的热闹，见最后还是这个结局，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看着范琳母子俩相扶着上楼回家，楼上的灯火终究还是一盏盏的渐渐熄灭了。
毕竟别人的生活，只是自己茶余饭后的点缀。当然，自己茶余饭后的点缀，也正是别人挣扎着的人生……
杜兵静静得躺在床上，脑中纷纷扰扰得，完全静不下来。
石长安那些诛心之言，让他一个15岁的初中生，完全无法接受。
可看到石长安走后，母亲失态的哀伤，杜兵似乎又对石长安有些恨不起来了。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母亲是真的喜欢那个老头子？
杜兵当然知道父亲经常会打母亲，小小年纪的他也为了保护母亲挺身而出过。
不过虽然父亲在别人口中的风评不好，但是在小学到中学的时间里，一个黑道名人的父亲也给杜兵带去了不少的骄傲。
哪怕是父亲进去坐牢了，但只要说起父亲杜老虎，别人的眼神中还是有些敬畏的。
毕竟父亲也只是判了十年，而且已经进去三年多了。
但现在，杜兵却忍不住从母亲的角度想了想。似乎她在过去的家里，真的没怎么笑过……
要是母亲真的嫁给那个老头，她会开心吗？杜兵又尝试不带有色眼光的回忆了一下那个石长安……
挺新潮的一个老头，开的车也挺贵，看起来经济条件应该不错。之前母亲跟他在一起，那种小女儿的作态，也是杜兵从来没见过的扭捏。
纠结着，挣扎着，不知不觉的，杜兵就睡着了。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嘴里还嘟哝着：“我爸回来会跟你算账的！”
走进房间来看望儿子的范琳正听到这一句，轻轻叹了口气，帮杜兵盖好了被子，又轻轻得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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