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她不解的看向贾母，语气中也夹杂几分明显的讶异，“外祖母，你何出此言啊？”
“不是你临摹的吗？”贾母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想要从林黛玉的口中多套出一些消息来，“还是说，是你认识的人临摹的？”
“那可是我从林家带出来的书画，临摹它们做什么？”林黛玉一副无奈的神情，“旁人临摹，那是因为没有真迹，只能临摹以全了自己的喜爱之情，可我们家的都是真迹，有真迹还临摹这些作甚？”
林黛玉的语气颇有几分傲然。
这是来自林家之女独有的傲气。
说旁的，她或许不能如何。
但是说她林家的书画是假的……
那她自然反驳的掷地有声。
虽然吧……
咳咳。
林黛玉的目光有些心虚的飘忽了几分。
“既不是临摹，为何画中有赝品？”贾母也不和林黛玉兜圈子了，直白的问。
“外祖母如何知晓，里面有赝品？”林黛玉眸中茫然，随后又反问出声，“莫非是外祖母拿着画去找人鉴定了？”
这话一出，让贾母的脸面有些挂不住。
哪怕这是真的，那也绝对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
虽然贾母没有找人鉴定，但是王夫人可是拿去卖了。
贾母自然得找个借口将此事圆过去。
“倒也不是找人鉴定，而是我去清了一下自己的私库。”贾母叹息一声，又开始卖惨，“你也知道，府中缺银子，我便想着看看自己私库里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卖了给家里应应急，刚好有人看到了你那些被收在库房里的画……”
贾母没有说完，就让林黛玉自己领会。
林黛玉表示，自己年纪小，听不懂那许多深意。
她神色更无辜了，一脸天真的问道：“看到画之后，如何了？”
“对方自是对这种书画十分热爱，因此便提出了要求，想要一观。”贾母见林黛玉不识趣，就只能继续编，“我想着不过是看看，便也没有拒绝，谁能想到……他看了几幅画之后，便说那些画是赝品……”
“不可能！”林黛玉瞪大了眼睛，不住的摇头，“外祖母，你肯定是被他给骗了，我们林家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赝品？这不是在打我爹爹和祖辈的脸吗？”
“林丫头，你先别激动……”贾母见状，连忙宽慰了林黛玉一声，“我琢磨着，这画从林府带出来，定不能是假的，说不得是后来被人调换了。”
这话就说的很有深意了。
被人调换了？
那被谁调换了？
是她林黛玉这个画的主人？
还是在暗戳戳的告诉她，是她家姐姐居心不良，暗中换走？
虽然吧……
她们当初的确有要换画的意思，可是那不是还没行动，就有人提前下手了吗？
“外祖母。”林黛玉目光深深的看向贾母，一字一顿的道：“在扬州收拾东西回来的时候，琏二哥哥全程在场，我们如何上船又如何下船，船上的东西如何归置，全都是在琏二哥哥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贾母没说话，林黛玉继续道：“回到府中，那些东西，也都是琏二哥哥让人送去我的住处，而我直接跟着宝姐姐住在梨香院了，那些书籍字画，我更是连整理都没来得及……后来便是出现了贼人，那些东西都被放入了外祖母的私库……”
说完，林黛玉红着眼睛看向贾母，“我不知道那人说字画是赝品是真的还是假的，可就算是真的，外祖母也应当去调查调查，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而不是来问我，我带回来的画，是不是临摹的！”
贾母没想到林黛玉说话会这么刚，一脸面子都不给她留，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虽然这话让她有些下不来台，但是却也是在理儿。
哪怕明知道如此，贾母心底还是有些不得劲儿。
林黛玉这话，就和忤逆她没有什么区别。
见贾母的脸色不是很好，林黛玉却没有住口，她继续道：“外祖母，书画当中既然有赝品，要么就是当初那个贼人做的，要么就是在您将东西收入私库之后发生的，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你的意思是……怀疑我让人换了你的书画？”贾母看向林黛玉的目光当中，充满了失望。
“我知道外祖母疼我，定不会做出这样伤害我的事情。”林黛玉神色严肃道，“可外祖母不会做，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做，不是吗？”
贾母哑口无言。
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
“林丫头，你放心，外祖母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贾母放软了态度。
“那就多谢外祖母了。”林黛玉说完，又道：“不知道外祖母，可否带我去看看，那些书籍字画？”
贾母迟疑了，没有立刻同意。
万一刚巧就只有那几幅画是假的呢？
如果其余的全是真的……
贾母的眸光又闪烁了几分。
“外祖母？”林黛玉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有点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方便我去看吗？”
林黛玉这般说了，贾母就是再不乐意，也只能领人过去。
“那些书画都是你的，你自然能看。”贾母努力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依然和蔼可亲，“我只是想着，若是那些书画都是假的，你该多伤心啊？”
林黛玉垂眸，硬是挤了一抹笑出来，“怎么会呢？外祖母想多了，虽然我会心疼，可那些都是死物，我还能为了一些死物寻死觅活吗？不过我想着就算有赝品，也不能全部都是吧？毕竟当初我带回来那么多箱子，就算被人换走，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换完吧？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全给换完了，那得多厉害啊。”
“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贾母垂下了眸子道，“你带回来的东西，是真的还是赝品，你应当能看得出来，当初遭了贼人，就应该让你先确认一遍的，只不过我们大家都疏忽了，忘记了东西会被人换掉的可能。”
于是贾母领着林黛玉去了私库。
看着自己的那几个箱子，林黛玉眸中闪过一抹轻嘲。
原本她以为，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她的。
如此想来，所谓的疼爱，或许有，但是却不纯粹。
那份疼爱不过是基于自己听话，任由他们摆布的情况下。
若是自己不听话了，她的东西不能随意使用了，那份疼爱……
就会化作烟云了。
正如……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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