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批是正牌出售的‘礼品粽子’……”
“这一些是正牌连锁店的购物券，现在还不能用，但两个月以后，正牌落户惠城就能用了，时效一年的……”
“这一批是雪峰出品的白酒，凡科以上干部，都给发……”
……
惠城市政办公大楼，陈峰带着助理拉了足足一车礼品，正乐呵呵地对蔡初明的秘书交代。
蔡初明看着肆无忌惮的陈峰，脸上阴晴不定。
小秘书默默记下了陈峰交代的话，但时不时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向蔡初明。
商人送礼不是没见过，但送得如此明目张胆的，还真是第一次。
“蔡书记，这……”
陈峰交代完，小秘书忐忑不安地问道。
“没事，别担心，这是给你们加福利的，咱一不求你们办事，二不花国家的钱，蔡老板没意见的。”
陈峰笑嘻嘻地嘱咐着小秘书。
“蔡书记好！”
“蔡书记早上好！”
……
市政大楼时不时有办公人员穿梭而过，碰到蔡初明都会过来打声招呼。
深呼了口气，蔡初明也不便大庭广众发火，阴沉着脸看了小秘书一眼，手指点了点陈峰，勾了勾手指，转身背着手离开了。
“陈老板，这……”
小秘书苦着脸，不知所措。
蔡老板究竟什么意思？好歹给个话啊，一言不发是闹哪样？
“没事，这些东西，你给安排一下。”
陈峰笑着给小秘书吃了定心丸：“不反对就是同意嘛，低调着来就行。”
“嗯？”
小秘书两眼精光，连连点头。
……
“陈峰，你说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进了办公室，蔡初明直接看着陈峰怒道：“准备用糖衣炮弹攻克我的市政大楼？你这是贿赂，懂吗？”
“哎，蔡老板这话说的，有点过了。”
陈峰不以为意，笑着：“几个粽子值几个钱？南方对端午节还是比较重视的，我这叫入乡随俗，人文关怀，懂吗？”
“贿赂？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罪名太重了。”
陈峰翻了个白眼辩解道：“我这叫联谊，真要贿赂？能这么‘光明正大’？”
蔡初明狠狠剐了陈峰一眼，闷声不响。
无论陈峰怎么狡辩，但这么做法，终归影响不好。
“行了行了，回头我让外事部门搞个对外捐赠手续，这总可以了吧？”
陈峰不耐烦了，心想着这些机关单位就是麻烦，可惜。
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掏出烟，陈峰给蔡初明递过去一根：“雪峰集团进驻惠城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以后少不了跟各部门走动，我这是提前打通奇经八脉，省得日后麻烦。”
当下大环境如此，求人办事，社会行走，很多时候哪怕是正规流程，不打点打点，山路十八弯，能把人绕傻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蔡初明自然心中有数，他也不想过多评价。
抽了几口烟问道：“昨天晚上，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还行……”
陈峰将昨晚和李冬圣等人的合作告诉了蔡初明。
当然，他只是交代了想委托oEm订单给tc公司代生产，可李冬圣却希望陈峰入股，并且希望陈峰帮忙肃清内部障碍。
“你答应了对方？”
蔡初明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没有啊，这事太大了，我在惠城除了您，哪有什么背影，怎么能随便答应呢？”
陈峰笑嘻嘻应着。
蔡初明狐疑地审视了陈峰一番，微微点头：“没答应就成，这事很复杂，不是你我两个外来户可以摆平的，涉及的弯弯绕太多，没必要介入。”
“您说的，我自然清楚，不过……”
挑了挑眉，陈峰盯着蔡初明边说边观察对方的脸上表情：“李冬圣声称他们筹备彩电项目已有一段时日，接受oEm订单是不可能的，那样会让老一辈的保守派更抗拒彩电项目的上线，而让他们单干，遥遥无期，这明显影响我们的进程。”
“你究竟想说什么？”
蔡初明瞪了陈峰一眼。
陈峰耸耸肩：“没什么，其实这事急不急的，对我没影响，当下我一摊子事都管不过来，惠城项目拖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事，可是……我担心对蔡老板您影响不小……”
闻言，蔡初明又狠狠剐了陈峰一眼。
但无疑，陈峰所说的，正是蔡初明的痛处。
他本身就是空降兵，想要臣服一邦之臣，很难成事。
掐灭了烟，蔡初明又点了一眼，三两口就给抽完了。
陈峰看着对方一声不吭，也没说话，就静静一旁陪着。
片刻之后，感觉事情酝酿得差不多了，陈峰试探着问道：“蔡老板，其实吧，我觉得以您的能量，处理tc内部派系斗争，应该不是难事，您觉得呢？”
蔡初明抬头看了陈峰一眼，没有应答。
如果真要处理，一个国资公司内部那点破事，自然难不倒他，可是，那就是个烂摊子，搞不好事没成，惹得一身骚。
他在权衡利弊，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话说，您对李冬圣这个人，了解多少？”
静默一会，陈峰突然问道。
蔡初明又看了陈峰一眼，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陈峰笑了，解释道：“玩商玩政的，不就是下大注买大小吗？商人们把宝押您身上，选择站队，需要承担风险，您把宝押某些人身上，一样是买大小，需要承担风险的。”
“他和你不同。”
蔡初明淡淡摆手。
“没什么不一样。”
陈峰笑着起身拍了拍裤子，将裤子上的褶皱抚平：“咱们之间的信任，也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凡事都有第一次，终究要踏出第一步的，看谁先主动而已。”
“为什么那么看好他？”
蔡初明有些不解。
陈峰笑而不语。
这事还真不好解释，难道能说自己是穿越而来的重生者，能够知晓未来三十年祸福？
笑了笑，陈峰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接触不多，但我觉得他和你我是同一种人，野心很大。”
挥了挥手，陈峰笑着告别：“惠城的事告一段落了，后天国际影像大赛就要开始，我也需要赶回广城了。”
蔡初明盯着陈峰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整个过程，陈峰都没提及他对李冬圣的承诺，甚至都没有表态支持与否。
他只是分析双方在这件事上的需求，逐个引导击破。
能干到这个位置上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相信他们懂得取舍。
陈峰走后，蔡初明取消了一个例会，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呆着，谢绝面客。
一个多小时后，他拨通了秘书电话：“把市科局、市经办、市人事处……都给我交过来……”
……
“李总，您收到消息了吗？”
当天晚上，张祖铭急匆匆赶到了李冬圣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弥漫，看得出眼前这位领导也是苦闷了一整天，迟迟未有决策。
“想不到啊，这个陈峰，手段这么厉害，这才一天，整个惠城闹出这么大动作。”
张祖铭一声感概，着实佩服。
就在今天下午，市政办公大楼临时召开了一场关于城市转型的论证大会，议题主要围绕“科技兴国、科技发展”为主题，领导们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讨论大会。
会议决议，成立市科研技术研究专案小组，旨在技术领导寻求突破，为惠城未来发展奠定基础。
专案小组的工作范畴其实挺泛的，细心人甚至都可以发现，这个科研组就没有一个核心研究方向。
但是，市政赋予科研组的权力很大，职务很高，足够吸引人。
而几乎在会议决议达成的一刻，原市里头有点声望的科研人员以及各国企单位的老一辈科研骨干，都被调走了。
李冬圣看着张祖铭，一声苦笑。
tc内部的敌对势力被调走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里头发生什么故事。
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陈峰表示得太过强势了，有了这么一位合作者，未来究竟是光明还是黑暗？
谁也说不清楚。
“李总，您是不是反过来担心陈峰？”
张祖铭看出了李冬圣的疑虑，建议道：“要不咱们拒绝吧，反正当初又没白纸黑字立下什么依据，只是君子协定，为了利益，反悔也不见得有人知道。”
闻言，李冬圣狠狠剐了张祖铭一眼，吓得对方赶忙低下了头。
“君子坦荡荡，有可为也有不可为。”
李冬圣说话了，因为抽烟太多，声音显得有些沙哑：“陈峰既然敢在咱们拿出承诺前就着手办事，证明他有足够的信心，而且他也不担心我们反悔。”
抬头看向张祖铭，目光如炬：“可是，咱们能干这种事吗？”
“可是……”
张祖铭支支吾吾，犹豫片刻道：“这个人和苏老等人绝非一个层次，苏老他们只是保守，糊涂，但说白了，不至于损害咱们的利益，可万一陈峰是头恶狼呢？”
李冬圣沉默了。
这也是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一下午的原因。
眼珠子来回打转，半晌后，李冬圣摇摇头：“按道理这种情况不会出现，陈峰和蔡初明说白了都是外来人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找我们合作，目的也是想得到当地势力的支持，赚钱和名声才是他们的目的，只要达到他们的目的，不至于使坏，而我们，毕竟才是惠城的主宰，是主场。”
似乎想明白了缘由，李冬圣开始恢复生机：“蔡老板一旦达到政绩要求，调走是早晚的事，而他一旦离去，陈峰势必孤立无援，必然只能依靠咱们的势力……那么大的产业投到惠城……”
喃喃自语一番，李冬圣突然站了起来：“干，这事干了，保不好惊吓没有，惊喜不断呢。”
张祖铭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一开始的颓然，又再次恢复如初的精神，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但他没再说什么，因为这或许就是大人物之间的较量。
举棋三思，落子无悔。
大概就是这个气魄。
……
“陈总，tc那边回复了。”
晚上时分，康玉洲陪着陈峰在惠城老城区闲逛，购买特产。
这是带回去给女儿解馋嘴的。
礼轻情意重，东西贵不贵，好不好吃无所谓，关键是想到并且做到了。
“嗯，怎么说？”
嗅一嗅手里黑乎乎的梅菜，陈峰很嫌弃地将梅菜放了回去。
这玩意一股特殊味道，女儿肯定不喜欢。
“按您上次说的，他们愿意让出30%的股权，雪峰和tc合作彩电项目。”
康玉洲答道。
陈峰点点头，丝毫没有在意。
30%是陈峰预估tc的底线，一来对方需要完全控股，以便于掌控整个项目，二来，tc内部关系复杂，70%还要和别的组织进一步分配。
换言之，30%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投资款呢？”
陈峰直起腰问道。
“按照张副总电话里的意思，初步预测是投入一个亿，30%也就是3000万。”
康玉洲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初步规划，张副总的意思是投资额只有往上，不会减少。”
陈峰点点头，彩电项目不比其他传统行业，一个亿的投资，不算多。
“我明天先回广城，惠城的项目，就交给你来跟进了。”
陈峰嘱咐道。
康玉洲点点头，问道：“tc项目，还有没有其他需要交代的？”
陈峰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有，谈判过程，注意把握尺度即可，无需过于软弱，也没有必要太过强势，把我们合作的诚意拿出来就可以。”
“明白！”
“还有，晚点，你给吴艺娟和萧文惠去个电话，让她们提前准备好钱吧。”
闻言，康玉洲露出了苦笑。
两个财务都是一等一的守财奴，难搞得很。
偏偏陈峰花钱又是没度的主，正好一正一反，否则雪峰迟早是个坑。
生意确实做大了，但负债率太高也不行。
康玉洲能想到，陈峰这是懒得自己去听财务絮叨，直接甩手给自己。
“干什么？端午节市政不是支持了一波吗？光购物券都卖了一千多万，没事的……”
“您说得是对的，但是止不住雪峰现在盘子大了，钱不经花……”
康玉洲掰扯着手指数道：“总部大楼尾款、18家门店装修尾款，惠城工厂建设……”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老板，我能不知道这些？”
陈峰白了康玉洲一眼，想了想道：“如果不行，就让外事部门去和那些大公司、大国企沟通下，今年端午节礼品别发什么粽子了，改发正牌购物券吧，再薅一次羊毛…还有，六一儿童节快到了，又可以搞活动了……”
康玉洲：……
“您这哪是薅羊毛？这根本是连毛带皮，都薅出血了……”
“哈哈哈……”
陈峰笑了，摆摆手：“没事，出血而已，羊不都还都活着呢……”
康玉洲：……
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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