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慢慢回升，五月的尾巴早已看不见了，六月的校园生活已经不知不觉开始了，眼见着离高考的日子逼近。
昨晚夜里下了一场小雨，蒸腾闷热的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湿意。
夏日炎炎，走廊尽头八班的教室很安静，只有细细碎碎的翻书声和空调运作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
临近高考学校的复习课全都取消改为自习课，学生自己查漏补缺。
在夏清衍日夜的恶补之下，谢乾对做题越来越感兴趣。
目标遥远，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没过多久，江建辉走进班级，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大家把手里的笔都放放，待会要去拍毕业照，还有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最后再给大家合拍一张。”
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笔，临近最后双手竟不知道怎么摆放，别别扭扭，手足无措。
高中三年的时光在一张张照片里温存下来，成了昔日记忆里的碎片。
“我觉得我肯定是照片里最靓的仔。”朱阳撩撩头发，整理发型很是自恋。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江建辉也被逗笑了，眼角的纹路愈发明显。
“朱阳，看看你后面两位再自恋行吗？”周宇成转头堵他嘴，“衍哥和谢乾都没说什么呢，你瞎凑什么热闹。”
朱阳倒也是脸皮厚：“我话还没说完呢，除他俩之外，我最靓。”
“行了，你最靓，亮瞎我的眼了。”许月忍着笑极其敷衍道。
“这话说的太对了，”朱阳扭头朝她说，“再多夸几句，让我高兴高兴。”
“还给你脸了，滚一边去。”许月毫不留情地凶了他一句。
谢乾也听笑了，腿搭在夏清衍腿上往桌子下面钻，一脚踹在他的椅子腿上，发出短促的刺耳声：“朱阳，要点脸行吗？脸比墙还厚。”
朱阳啧啧啧几声：“这是自我自信。”
“好了，都看过来吧了，”江建辉调好焦距，“拍完就去拍毕业照了。”
镜头对准八班全体成员。
大家也没怎么坐得正形，东倒西歪，勾肩搭背，脸上满是青春洋溢的笑容：“茄子——”
在快门按下的空档，谢乾腿再次钻到桌子底下踹了一脚朱阳的椅子：“朱阳，别再骚行不行也别抢镜头，真要把自己当最显眼的那个？”
教室里哈哈大笑，一片笑语声。
在拍的瞬间，朱阳向后转头，谢乾笑着提醒：“看镜头。”
从窗外漏进来的阳光斜照在谢乾身上，略浅的眼眸里镀上一层金灿的星辉，男孩子坐姿散漫，笑容灿烂明朗。
夏清衍的目光不动声色偏向他，嘴角勾出一抹笑。
画面定格在这美好的瞬间。
照片里是青春又热烈的少年人，垒得比天高的书本和永远对不齐的课桌。
没有一个人缺席，最靓的仔朱阳只拍到了一团黑乎乎的后脑勺。
“好了，照片我发群里，想存的就存着。”江建辉看着照片说，“大家穿好校服，到外面排队下去拍毕业照。”
大家很是兴致勃勃，整理好校服，女生拿出镜子扎好头发。女生们还悄悄抹了唇釉，这是最后一次再勇敢一回也不碍事。
“你校服呢？”夏清衍看着他身上那件印着骷髅头图案的黑色t恤。
“我校服在宿舍，谁知道今天就要拍毕业照呢。”谢乾耸耸肩无所谓道。
“你穿我的，”夏清衍拿出秋季外套，“穿上可能对你来说有点热……”顿了顿继续说，“要不现在去趟厕所，咱俩把衣服换了，你穿我的校服。”
谢乾扭头看了一眼时间回答道：“算了，就这样吧，时间恐怕来不及。”
“差点忘了。”夏清衍扯了几张纸揣进裤兜里，留着给他擦汗。
“朱阳，你再捣乱我可真生气了。”许月好好扎的马尾被他扯下来了。
“月亮，看在哥心情好的份上夸你一句，免费送不要钱，”朱阳笑着说，手里拿着她的头绳，晃了晃，“你怎样都好看。”
“不要钱，”许月说，“我也要不起。”
“就是吧……脾气太暴躁了。”朱阳戏谑说道。
最后也不知道朱阳嘴欠又说了什么话，反正同桌两人突然打闹起来。
朱阳边躲边说：“月亮，你也太霸道了吧，也就我这么人帅心善的好同桌勉强接受你。”
“我还得谢谢你了。”许月追到走廊上气笑道。
“不客气。”朱阳接上话。
教室里里外外吵哄哄的，一边勇往直前一边留下回忆。
八班的人已经全部站在走廊上了，吵吵闹闹，在这绿白校服堆里谢乾身上的黑色t恤特别扎眼，图案还有点渗人。
“谢乾，你校服呢？”江建辉走过来问。
“在宿舍，”谢乾说，“待会拍照我搭件秋季校服外套。”
“行吧，反正也是校服，”江建辉说完又对着他面前的学生说，“大家排队下去吧，现在已经有班级拍了，待会就轮到我们班了。”
一架台阶式的大物块摆在楼门前面，上面还铺垫着层红色布料，身后的背景图是进教学楼门口，上面还有楼的名字和一句名言，金色雕镂而成的字体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各个班级都已经排好站在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等待拍照，拍完就解散。
八班的纪侓向来是让领导老师头疼的，吵吵闹闹又热热闹闹，不管怎么样都很吵，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江建辉看着他身后的班级，打打闹闹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任由他们吵闹。
“大家安静，已经轮到我们班了。”江建辉看着他们吵闹，稍微提高声音提醒道。
江建辉走在前面，示意他们往台子上走。
位置是按照高矮顺序排的，夏清衍和谢乾两人个子比较高，站在台上的最后一排边上。
江建辉站远，目光扫过一排排，大体上还算整齐，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排，在底下指挥：“夏清衍和谢乾两人排中间，朱阳你排在夏清衍左边，其他人往上补。”
闻言几人开始动起来，添添补补，总算看起来整齐划一多了，中间略微突高点。谢乾从夏清衍手上捞过外套，穿好后敞开，露出里边的t恤。
“谢乾，把衣服拉链拉上。”江建辉手隔空指了指他。
第一张照片，各科老师坐在第一排，表情稍微有点严肃端庄，后面的学生有些面无表情，有些微微一笑，嘴角上扬幅度不大，有些牵强附会。
摄影师调好亮度和聚焦按下快门，嚓咔几下后，摄影师朝他们点点头，示意拍好了，准备拍第二张。
江建辉站起身来朝后面说：“拍第二张照片了，大家表情丰富点，笑容都挂脸上，别板着张脸，都放松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他话音一落，谢乾把手搭在拉链上，哗啦一声把拉链拉开，脱下来拿在手里，手扇了扇：“热死我了。”
夏清衍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擦汗：“给。”从他手里拿过衣服。
谢乾接过开始擦汗。
前面的女生开始找搭挡摆姿势，摆了几次也不知道怎么摆，感觉空间太窄手臂不好舒展，凑得太近又觉得热。
摄影师在下边等待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相机，“好了没？开拍了。”
摄影师连拍了几张。
两张截然不同的照片，将在两天后会洗出来发下去，这是高中三年最美好的回忆和时光，一张毕业照结束了说短不短的三年。
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三年时光里，校园生活充满欢声笑语，朗朗的读书声，下课走廊上的热闹场景一直不会变。
拍完后，江建辉简单的叮嘱了几句，让他们转一转放松放松一下心情，不必再去教室自习了。
毕业照也拍完了，大家抢着要合照，周宇成走过来：“来来来，衍哥谢乾咱们来合个影。”
校园里零零散散几人围成一团。
朱阳也凑过去，出现在屏幕里，挤着张脸笑得特傻逼。
各班级都凑在这一块拍毕业照，途中一道羞涩清爽的声音打破合照的这帮人。
“夏清衍。”
这帮人都愣了几秒往声源看去。
是之前给夏清衍情书的女生。
谢乾不舒服地微皱了皱眉。
夏清衍面色波澜不惊。
“那什么……”朱阳的眼睛看来看去，“衍狗，人家来找你的，我们就不凑热闹了。”
“对啊，”刘铭聪也说，“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也不好意思，我们去别的地方。”
朱阳他们说完就走，女生站在离两人两三米远的地方。
谢乾心里极其不爽快，站在旁边看戏。
女生样貌不错，说是班花级别也不为过，身材偏瘦，胆子够大并不介意谢乾在旁边。
“夏清衍，”女生深吸了口鼓足勇气走近，仰着微红的脸说，“快毕业了，我有机会吗？”
“？”夏清衍没听明白这种含蓄的表达，微皱了皱眉。
谢乾情商高一听就懂帮他回答，语气算不上平静：“他不谈恋爱。”
话音一落，夏清衍才明白过来意思，微微颔首眸光低垂落在她身上，重申道：“不好意思，现阶段我确实不谈恋爱。”
女生愣了愣。
夏清衍继续说：“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喜欢，不过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理解，上大学后你会遇见更加优秀更加适合你的男生。”
女生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关系。”
等人走后，谢乾才貌似抱怨一句：“怎么这么多人喜欢你。”
“好了，”夏清衍说，“以后不会这样了。”
“要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没听明白她刚才的意思？”谢乾说。
“没头没脑突然来一句当然没听明白了，”夏清衍道，“我还觉得莫名其妙。”
人一走朱阳他们就过来了，一脸八卦的模样，朱阳说：“衍狗，人家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夏清衍看着他道，“就你话多。”
朱阳眯了眯眼，看穿一切：“你不用多解释，我懂我懂。”
临近高考，刘静比谢乾还紧张，虽说让谢乾别有压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行，但毕竟当家长的怎么不为自家孩子担忧。
刘静隔三差五就打个电话过来，也不知道时间适不适宜，有时课上到中途一通电话响起，吓得谢乾连忙挂断静音。
刘静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
谢乾言简意赅：“下课时间。”
“那难怪。”刘静嘀咕道。
教室里吵哄哄的，朱阳他们还在抢着零食吃，刘铭聪直接爆出脾气：“你们是土匪吗？都来抢我的零食干嘛！……哎哎好歹给我留点！”
“这不是还剩了点渣。”朱阳厚着脸指了指零食包装袋，“已经不错了。”
逼得秉持着少说粗话原则的刘铭聪直接“出口成脏”。
前面莫名来了场“斗殴”现场。
闹到最后得不偿失还被朱阳连哄带骗去了趟小卖部。
手机就光明正大地放在桌面上，也不怕吴主任突击检查，教室里虽然有些吵但也不怎么影响，主要是他们在前面闹腾。
谢乾开了免提，就连夏清衍也能听见。
电话那头，刘静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几句话不离高考与成绩，写作文都不会偏题：“……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平时多吃点少挑食，晚上早点睡别累着了。”
“知道了。”
“知道就好，”刘静说，“小衍在旁边吧。”
一听这个称呼谢乾愣了几秒，扭头看他：“在。”
“那就好，我说的话是给你俩听的，”刘静说，“平时怎么考的高考就怎么考，我就说这么多，你们好好复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知道了妈。”
“知道了阿姨。”
挂断电话后，两人对视了好几秒，盯着盯着不知什么引起两人发笑。
“笑什么？”谢乾慵懒靠在墙壁上。
“我是看你笑才想笑的，”夏清衍说，“你不知道笑是会传染的么。”
“我可没有想笑的意思，”谢乾说，“我看见你嘴角上扬快压不住笑意了，还想着狡辩。”
“我那是心情舒畅，”夏清衍说，“没想着狡辩。”
晚自习下课这帮人还要在教室里待个二十分钟学习才去宿舍。
人多才有乐趣，宿舍里早已熄灯，宿舍楼里安静的有点诡异，只有一连串滴滴嗒嗒的脚步声，确实挺诡异的。
这个时候仍然有人在挑灯夜读，台灯的光线从宿舍里漏了出来。
宿舍楼总共有六层，顶层是天台，怕闹出什么生命危险的事故发生，去往天台的门常年用铁链加锁锁上的。
“朱阳，”谢乾忍着想揍他的心情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想着来顶楼，在高考之前赶着来跳楼啊？”
刚洗完澡出来时间还早，准备写会作业复习结果还没坐下来便被朱阳神神秘秘叫出来了。
朱阳小心的扒拉生锈的铁链：“人生太迷茫了，想来静静，思考思考一下未来的人生。”
谢乾背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臂看着他熟练的扒下铁链：“朱阳，上次一起撬锁让你学到精髓了啊，这么快就来练手，什么时候撬的？”
朱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依旧响起门轴生锈摩擦的哐啷声：“前几天就想撬了。”
夏清衍跟在后面：“为你今天聊人生做准备？”
朱阳头也不回：“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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