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风采,非吾等藩国可比,令众藩国景仰。”
信中极尽褒美之词,姿态颇低。
朝云和十六部那帮人也有今天!
一众负责外交的官员心中长舒一口气,再也不用像大燕时百般低声下气,连对面一个小官吏都要讨好。
光是听就要起鸡皮疙瘩,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在大殿里手舞足蹈。
“元徵新帝,人中龙凤。朝云愿献姿色丰美、家世纯清之贡男数名,并携朝云之物产入宫,以结世代友好,共谱佳话。”
邵流玉读到一半,抬眼看向殿中高椅上的人。
不出所料,易衔月的表情果然精彩。
“……”
她没有出言打断,默契地懂了这封奏书的意思,静静看他表演。
几个老学究捋了捋胡子,揣度这“贡男”两字。也是,元徵是女帝,朝云献贡女也说不过去。
“臣等觉得此事利好于元徵,邵丞相对此有什么看法?”
学究们看向这位少年,颇为期待他的回答。
邵流玉一笑,“臣认为,陛下不应全盘收下。”
“哦?”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十分不解,“请在宣政殿中陈明。”
“臣直言了。”
邵流玉认为,新朝初立,各藩国日后定会轮番示好。
后宫里异族的人一多,难免乌烟瘴气,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纠葛产生。
众官细思片刻,是这个道理。男帝和女帝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子嗣生养,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后宫里住的。
他们连连点头称是,“臣等赞同邵丞相的意见,陛下可以从中择出众者纳入后宫,宁缺毋滥。”
易衔月接过卷轴,细细看向上边的贡男名单。
最下面一行,赫然写着“大祭司之孙,纳兰晴之子,纳兰克己”。
她眉头一皱,反复默念着“纳兰晴”这个名字。
自始至终身份未名的宜贵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姓名,她的孩子叫纳兰克己。
曾经大燕的肃王,不必再与裴字纠缠,不必在“永远无法与自己的出身和解”的痛苦中挨过一生……
“就他吧。”
易衔月尽量压抑住面上的情绪流露,装作不在意般淡然一指那个姓名。
众官没有异议,礼部的秦尚书见事情敲定,打算将功补过,主动承接下操办迎亲大婚的责任。
元徵王朝的初次朝会,在宣政殿一片难得的宁静中落幕。
·
易衔月总算明白“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句话的意思。
她在角落里谢过邵流玉的安排,脚步匆匆,雀跃地直奔养心殿。
方意和方蕊把守在殿门两边,“陛下,殿下还在里边。”
殿中隐约可见一道静坐的背影。
易衔月三步并作两步,竭力放轻脚步,以近乎偷袭的威力从身后接近他。
“咳咳,猜猜是谁回来了?”
被环抱住的身躯一颤,全然不是被吓到的惊恐,他耳力过人,怎会辨认不出这熟悉的脚步声?
“我……”
裴克己轻轻推搡着腰上的手,“陛下是一国之君,与我这种前朝的庶人亲近,被人看到恐怕不妥。”
他静坐在养心殿的两个时辰里,把过往的美好全部摘出来再回味了一遍。
此生不剩其他,唯余这点珍藏,已经足够了。
他是易衔月的夫君没错,可但凡有点良知,都该克制住自己,万不能成为元徵新帝的拖累,让她遭受流言非议。
“我还是待在山庄或者肃王府为好。”
他稍加用力,再次推搡着腰上的手,“你不必强留我……”
“肃王府?什么肃王府,你都不是肃王了……不许去。”
“我……”
裴克己哽住,上朝前,“肃王”身份被废的风声已然流出,这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失去了这重身份,他并不感到悲哀,反倒轻松起来,本就是一个随意施舍下来的虚名罢了。
易衔月还是紧紧从背后抱着他,不愿松开。
现在松开,往后要抱到可就要花大功夫了。
“纳兰晴。”背后的声音闷闷的,一阵温热的吐息洒在他的背上,她絮絮地说着,“你的母妃单名一个晴字,晴天的晴。姓纳兰,这个姓氏在祭司一族中不算罕见。”
“纳兰晴……”
裴克己的眸中一片茫然,虽然想寻找的事情有了答案,可他心中对于生父细细密密的怨恨更甚几分。
“你不再是裴家的人,自此随你母亲姓纳兰可好?”
“好。”
易衔月将怀中人更圈紧几分,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挣脱,反把她抱在怀中。
身上的百兽礼袍被揉皱了几分,这个拥抱似要把她揉进血骨。
片刻,拥抱有了松懈的意思,她连忙把另一个好消息与他分享。
“朝云说要献几个贡男过来,不知你愿不愿意屈尊入主?”
“衔月……?”
“放心,”易衔月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其余的我一个都没收,只要了一个叫纳兰克己的人。”
易衔月只觉颈侧传来几滴凉意,是他的泪水滑落。
“纳兰克己……?”
裴克己怔住了,关于从那使人生厌的家族中剔除一事,他还未有实感。
原本以为要纠缠一生的梦魇在短短一天内消失,原来以为无法相守的人顷刻之间名正言顺。
如果命运的一切可以用因果报应来解释,他前半生受过的苦算是有了甜的回报。
“你怎么也哭了?”
他抬手,忙用袖口擦去易衔月的泪。
“我这是高兴的,”她吸了吸鼻子,“已经定好了,三个月内把你从朝云‘送’过来,以后没人再敢说你。”
其实也不完全是高兴,遥远的回忆在此刻浮现。
她曾被迫嫁给纨绔的太子,独自跑过火光连天的高耸墙院,从寒冷刺骨的冰窟中挣扎爬起,被人厌弃嘲弄……
万般痛苦,半点不由她做主。
现在命运终于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可以决定往后余生的一切。
“多谢你救了我。”易衔月越说,声音越是哽咽,抽噎得不像话:“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也同样救了我。”
纳兰克己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事到如今,她怎么还傻乎乎地以为这份救赎是单向箭头?
唯独在这种事上犯傻,无妨,他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教她。
“我先回府取一样东西……”
“不许去,我让方意方蕊替你去拿。”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易衔月怕他又要跑。
纳兰克己脸颊骤然升起一抹红,迅速蔓延到耳根:“是我们的婚服,还是我自己去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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