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年纪到了开了府，海嬷嬷自然跟了出来，我把她一家都调到了府里，只她丈夫那个时候已经去了。好在，她两个儿子都长大了，原本想着挑个在我身边，只都不是机灵的，陆叔也不赞成，索性让他们帮着打理庶务。我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我与母妃的真正关系，只她有什么事倒喜欢与李满仓商议，很少寻在一起年头更久的张德成。
“林氏与龚氏那会儿，她倒是知道分寸，虽说帮着打理着，却很少有那天那样不知轻重的时候。所以，她那天与你那样说话我是很吃惊的，要不是了解她我都怀疑是不是谁教了她什么。但她顶撞了你，我自然不会护着她，所以，让她家去。”
宋承泽说完，抬头看孟绮，“这阵子咱们的事太多了，上回端王刺伤我的事的原因也寻到些蛛丝马迹，还有宫里你发现的那些以及重新布置的，可谓是焦头烂额，倒让我把海嬷嬷这件事给忘了。今天她来寻我，道她错了，她受了外头那些传闻的影响，对你不够尊重。原本她想来向你认错，但那天你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不敢进来，便想着寻我了。”
孟绮点了点头，“王爷答应她了？”
宋承泽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我告诉她，内宅都由你作主，回不回来还要让你定夺。”
孟绮呼出一口气来，宋承泽这样说很好，最起码不会让下人小瞧了她去。
“只她说，她不敢再进内宅当差，惹得你不高兴，她想在外院侍候。”
“外院？”孟绮抬头，“外院需要她吗？”
宋承泽摇了摇头，“你也说过，外院，尤其是我那里轻易不会让她们进去，我是不会把她放在那里的。我是想，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也不想让她回内宅，毕竟咱们现在许多事还需要布置，若是她坏了事那就不好了。索性留在外院，只不会让她跟在我身边，管着一些杂事即可，也算全了她的体面，如何？”
孟绮听着宋承泽温和的征求声，心里微暖，他没有直接告诉自己怎么做，而是探寻问自己，虽然自己不会反对，但被这样尊重还是很踏实。
“我自然同意您的安排，只她原管着您在内宅的诸多事项，她回家这几个月，除了内宅人事方面分了出去，其他的倒也没少多少，还要让她继续管着吗？”
宋承泽抬眼瞧孟绮，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有探究与思索，“原本我在内宅也没有什么，碧波堂的事自有胡昌盛负责，她们几个那里，我平日去的也少，如果不麻烦的话，这些还是你来代管，如何？”
孟绮一愣，她没想到宋承泽居然让她管着他在内宅的事项，两人都有了约定，那不是应该除了合作的部分，牵扯的越少越好吗？
而他又独独提到去那些女人那里的事来，难不成是想让自己给他分配天数？
孟绮脸有些红，想起他刚刚进门前自己想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想到这里，她话里就带上了不自然，“那个，那个，您在内宅的事原本也没有多少，若是您放心，我就让刘妈妈单独管起来。只是她们的事，我想着，想着，还是之先如何，现在还如何吧。”
宋承泽看着孟绮突然不自然的样子，心里暗笑，到底还是年纪小，却是很聪明，自己只提一句，她就明白了。
“成，你看着安排就好，还有一件事。”
“王爷请讲。”
“墨哥不是要搬到外院去嘛，今天在宫里见到了永康子爵林爵爷，他的意思是想着借墨哥乔迁来贺贺。”
永康子爵？孟绮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是林氏的娘家，宋柏墨的外祖家。
“王爷定下哪天了吗？”
“还没有，上个月，林氏倒是提了两个日子，只我觉得不好，又让陆叔再瞧瞧。”
孟绮笑道，“大少爷移到外院与他来说是大事，以后在众人眼中就是大人了，永康子爵来贺也是情理之中。既然这样，不如我下个帖子，把咱们的姻亲之家都请了来，自打我进门，还没办过宴会呢。”
宋承泽嗯了一声，“好，以往的宴请都是李氏和两位女史出力的多，你若是需要只管让她们去办就是。回头我让张德成把银票送进来。”
孟绮没想到宋承泽想的这样周全，笑道，“王爷可得出手大方一些，我可是能花钱的主儿呢。”
宋承泽哦了声，“怎么，小瞧瑞王府吗？和你露个实底，我什么都缺，独不缺银子。”
孟绮一拍手，“这可是您说的，那我可敞开了花。”
宋承泽看着她歪着头，孩子气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略翘起的肉嘟嘟的下巴又让他有了想上去捏一把的冲动。
宋承泽伸出的手又握上，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孟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些过了，可她是真的高兴。她并不知道宋承泽有钱，前世也不知道。依着她的想法，不受宠爱的皇子，开府皇上给的那些，养着这么多的人，还有人情往来，尤其还是建立自己私下的势力，哪哪都是银子，宋承泽就算是有，也只能是够花而已。
可刚刚他的话，让孟绮猜想，这家伙必定有来银子的路子，所以他才会那样说，对于宋承泽这样的一个内敛的人来说，对着自己轻易表露财力也不是他的作派。
直到烛花发出“噼啪”声，孟绮才轻咳一声，半晌道，“我还有一件事与您商议。”
宋承泽的声音也恢复了平静，“何事？”
“我知道王爷在诚王府中一直没有得用的人手是吧？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不知道王爷信不信我。”
宋承泽听得这话，猛地抬头去看孟绮，“谁？”
“您还记不记得，我三叔前年送了一个孟家本家的小姑娘给诚王。”
宋承泽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她？”
“对，她叫孟芝。我原对她并不是很了解，只听母亲说过，好似她在诚王府里还不错，诚王甚至带她回过两次怀南侯府，平日里与诚王妃的关系也很好。”
宋承泽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孟绮，听着孟绮把孟芝的身世及被孟海送到诚王府后家里的遭遇说完。
“你的意思是，她是恨孟海的。”
“对，她不仅恨孟海，我想着，她应该也是恨诚王。只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有在诚王府混得好，才能让她的娘及兄长不被族人欺负。”
“你想如何做？”宋承泽瞧着她问。
“与其说是利用，还不如是互相帮助。以她的能力向孟海报仇并不容易，这个王爷应该可以帮得到她。”孟绮说完没有再继续，而是直直地看着宋承泽。
宋承泽轻声道，“你觉得孟海于我来说是个威胁。”
“对，不管他是谁的人，他都不会是您与太子的人。而且我相信，他也一定是日后你们那个大计里的绊脚石，除去他是早晚的事。”
“他是你三叔。”
“他也是把我置于这尴尬境地的幕后支持者。我娘说过，他怎么谋划自己的事我们都管不着，只他和三房却一次次把我扯下水，踩着我往上走，那就要为他们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只娘告诉我，三婶的事不必我操心，她会有法子。但孟海的事，我只有自己动手，而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只能求您帮我。”
宋承泽看着孟绮的表情，与刚刚满脸羞红的小女儿情态相比，这会又像是经历了生死磨难之人。无论是说出的话还是表情都超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样子。
“你觉得孟芝会帮你吗？”
“总要试试才知道，若是她答应与我合作，那么诚王府里的事咱们就会知晓一些，这于您来说也是有利的。”
宋承泽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你说的没错，诚王府里不是没有我的人，只是进不得主宅，打听到的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这个孟芝可用，且她能打听到重要的，有价值的事来，这还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宋承泽说完又坐了回来，看着孟绮，“你真是太聪明了。”
孟绮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听得宋承泽这样一话，倒不知道带上什么表情才好，只觉得脸又红了。
“这也是昨天回家，二姐与我说起孟芝的过往，我才想到的。既然您也同意，那就拜托王爷，能不能制造一个我与孟芝见面的机会。她是庶妃，没有去宫里的资格，而她回孟家的机会也很少，我这边为了维持现在的表象也不能总回去。原还想着能不能利用二姐姐出嫁时见一面，但就算她能回去，可那天人多嘴杂的，实不是议事的最佳时间。而这件事，我觉得越快敲定越好。”
宋承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让宋禄看一下，诚王府里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只是墨哥的事也不好去请她。”
“对，为了不让别人瞧出什么来，我与她的见面还要自然一些，必不能由我出面才好。”
宋承泽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好，我知道了。”待走到门口，回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出了静安园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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