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队伍的前方传来嘈杂声。
李凡眼皮微颤，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腰间的弩柄。
道路的尽头，影影绰绰站着几十号人。
阳光下金属的反光，格外刺眼。
“是土匪！影影绰绰站着三五十号人。
但林间晃动的影子，显示至少埋伏着百八十人！”
铁柱反手将板车，横挡在前。
猫腰蹿到李凡身侧，声音发紧。
李凡不动声色地，将弩机卡在束腰的革带内侧。
转头对苏婉低声道。
“带着孩子们，快退到队伍中间去！”
就在这时，里正派来的巡逻队员，气喘吁吁跑来。
“李，李凡哥，里正请您和靳先生过去！”
“靳先生？”
李凡眉头微挑。
这个名字，最近他听过不止一次。
据说是个独来独往的游侠，但从未见过真容。
李凡赶到队伍前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陌生男子。
男子站在里正身旁。
一袭青衫，戴着半张青色面具。
腰间悬着的长剑，用粗布裹着剑鞘。
虽然不说话，却掩不住那股凛冽杀气。
李凡喉结滚动，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种压迫感，他只在边关老兵身上，感受过。
身经百战的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内敛的锋芒，就像未出鞘的利剑。
“哎！情况不妙！”
里正搓着满是老茧的手。
“前面是‘青狼帮’的地盘，他们专吃逃荒的队伍！”
周勇啐了一口。
“这帮贼人，上个月刚洗劫了林家村，把不肯交粮的老人，全吊死在树上！”
靳先生始终沉默。直到李凡走近，才微微侧首。
面具下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在李凡腰间的强弩上，停留了一瞬。
“两位！”里正看向李凡和靳先生。
抹了把汗，欲言又止道。
“我想请你们打头阵，能谈最好，若真要动手...”
“我明白。”
李凡点头，余光瞥了靳先生一眼。
那青白的手指在剑鞘上，叩出古怪的节拍，
让李凡想起义庄守夜人，敲的梆子声！
队伍重新整顿。
二叔李昭的行为，很快引起了李凡的注意。
李昭此时正偷偷往后缩。
这个平日酒桌上吹嘘，能手撕豺狼的汉子。
此刻脸色比死人还白。
“怂包！”铁柱不屑地朝着李昭哼了声。
然后从板车底下，抽出一根包铁的木棍，对着李凡说。
“哥，我跟你去！”
李凡正要拒绝。
靳先生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让他来！多个人多份力。”
三人走到距土匪三十步。
土匪的阵中，走出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脖子上挂着串人牙项链，狞笑大喝。
“此路是我开！要过路，每人一斤粮，再加二十个娘们！”
李凡眼角一跳。
这群贼人不仅要粮，还要人！
李凡强压怒火，上前拱手。
“这位当家，我们是逃荒的百姓，实在...”
“少废话！”
大汉突然暴喝打断，唾沫星子飞溅。
猛地掀开衣襟，露出腰间一排带血的耳朵
“不给就死！”
“啊！要杀人了，快跑啊！”
王寡妇的破锣嗓子，突然炸响‘要杀人了’。
这声尖叫像刀子，划破麻袋，队伍里顿时炸开锅！
李凡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有人开始逃跑了。
“能不能...”铁柱还想周旋。
嗖！
土匪阵中，突然射出一支箭，擦着他耳朵钉在地上。
大汉狂笑。
“最后通牒！一炷香时间，不给就杀！”
李凡的手，悄悄摸向弩箭。
靳先生缓步上前。
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
“你是...是‘青面阎王’！”
土匪中有人惊叫。
原本嚣张的大汉，瞬间变了脸色，踉跄着后退两步。
这该死的阎王怎么出现了！
靳先生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年前，青狼帮在黑峰山虐杀孕妇七人，今日，该还债了！”
呛！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李凡只觉眼前一花。
大汉脖子上就多了条红线。
直到尸体倒地，喷出的血柱，才惊醒其他土匪。
“杀！”
不知谁喊了一声，数十土匪同时冲来。
“铁柱！保护好自己！”
嗖！
李凡大喊着扣动弩机，冲在最前的土匪，应声倒地！
他迅速装箭，继续击杀。
靳先生重新戴上面具，杀入敌阵。
而他的手法，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剑快得看不清轨迹。
每次寒光闪过，必有人倒地。
有个举斧的壮汉刚靠近，整条胳膊就飞了出去。
另一个想偷袭的瘦子，眨眼间被刺穿咽喉。
“我的天...”
铁柱看得目瞪口呆。
李凡却注意到，靳先生的步伐开始凌乱。
左腿有些行动不便。
“掩护他！”
李凡连续射倒，三个想包抄的土匪。
突然瞥见，有个弓箭手正瞄准靳先生后背。
“小心！”
嗖！
箭已离弦。
千钧一发之际，靳先生仿佛背后长眼，反手一剑劈落箭矢。
但这一分神，右肩立刻被砍了一刀。
啊！
李凡怒吼着冲上去，强弩抵着那土匪的眉心，就是一箭！
箭簇贯入眼眶的刹那，那土匪像截烂木头般栽倒。
他拔出匕首，与靳先生背靠背站定。
“左边五个归你！”
靳先生喘着粗气说。
“成交！”
李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接下来的六十秒，成了土匪们的噩梦。
李凡的匕首专挑咽喉、眼睛等要害。
靳先生的剑则如毒蛇吐信，招招致命。
最后一个土匪倒下后，地上已经躺了二十多具尸体。
啊！
剩下的土匪发一声喊，丢下武器四散奔逃。
“赢了？”
里正颤巍巍地赶过来，看着满地鲜血直咽唾沫。
靳先生却突然单膝跪地，肩头的伤口汩汩冒血。
“需要缝合”李凡撕开他的衣服检查。
然后对铁柱说道：“铁柱，拿我的药包来！”
李凡仔细地处理伤口，发现靳先生身上，密密麻麻全是旧伤。
最骇人的是心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疤！
这人是死过一次的！
“为什么帮我们？”李凡忍不住问。
靳先生望着远处逃窜的土匪，眼神恍惚。
“我姐姐...就是被他们掳走的孕妇之一。”
李凡捏着羊肠线的手，指突然绷紧，线头在伤口里，打了个颤。
难怪刚才靳先生专挑青狼帮的人杀，招招都是虐杀。
“你的剑法...”
“家传的！你用的不是普通弩，箭术也非猎户手法！”
靳先生突然抓住李凡手腕。
两人对视片刻，心照不宣地松开手。
队伍重新起程。
靳先生走在了最前面。
没人敢靠近这个，浑身是血的杀神，除了李凡的三个女儿。
她们居然围着靳先生，要听打坏人的故事！
“怪事！”
铁柱挠头，道：“靳先生居然在笑？”
李凡望着那个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神秘的剑客身上，显然藏着更多秘密。
而前方路上，恐怕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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