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浪，终是要在陆地上，做个了断。
高瑞负手而立，望着那片曾被倭寇与内贼搅得乌烟瘴气的东海方向，眼神深邃如海，平静无波。
身后，是锦绣盟总舵的断壁残垣。
身前，是一个崭新的，即将由他亲手缔造的黄金时代！
这场席卷江南的雷霆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它所带来的影响，却如同一场八级地震，余波不止，彻底改变了整个大胤东南的格局。
曾经死气沉沉，被锦绣盟这条巨鳄牢牢掌控的各大港口，如今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一夜之间，百舸争流，千帆竞发！
无数被压榨得喘不过气的商贾，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公平地进行贸易。
那些曾被克扣工钱，食不果腹的码头苦力，如今在高氏商行的管理下，工钱翻倍，干劲十足，那一张张黝黑的脸上，洋溢着的是对未来最质朴的希望！
“高”字大旗，成了整个东南沿海最耀眼的标志！
它代表着公平，代表着财富，更代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百姓们自发地为高瑞立起了长生牌位，“东海保护神”、“活财神高恩公”的称呼，传遍了街头巷巷，甚至被孩童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歌谣。
江南，这片大胤朝最富庶的鱼米之乡，在经历了数十年的压抑之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春天！
而这场风暴的终点，自然是在那座代表着大胤最高权力的——京都，金銮殿！
……
京都。
金銮殿内，气氛肃杀。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龙椅之上，永昌帝面沉如水，那双锐利的眸子，缓缓扫过下方的每一张脸，让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大臣，都忍不住心头一颤，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江南一案，已经尘埃落定。
随着锦绣盟的覆灭，一张牵连甚广的贪腐巨网被彻底撕开，数十名江南地方官员，乃至京中某些身居高位的靠山，尽数落马，被抄家下狱！
从他们府中抄出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几乎快要填满了半个国库！
而最让永昌帝龙颜大悦的，是那本由锦衣卫指挥使赵德芳冒死从锦绣盟总舵密库中找到的，与倭寇往来的密信和账本！
铁证如山！
三皇子赵宸手持玉笏，从队列中缓缓走出，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大殿。
“启禀父皇！江南匪首顾从南等人，已验明正身，与其党羽一同押赴菜市口，明正典刑！其勾结倭寇，资敌叛国，罪不容诛！”
“经此一役，盘踞江南数十年的毒瘤‘锦绣盟’，已被彻底铲除！东南沿海，吏治澄清，海晏河清！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高呼陛下圣明！”
“好！”
永昌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张威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一个海晏河清！”
他的目光，落在了赵宸的身上，充满了赞许。
“宸儿，你此次坐镇中枢，调度有方，当记首功！”
“儿臣不敢居功！”
赵宸躬身道。
“若非父皇天威浩荡，若非锦衣卫与各部将士用命，更若非……有奇人于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儿臣断不能如此顺利！”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那个真正的“奇人”。
永昌帝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高瑞……”
他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从最开始的治河奇才，到后来的皇商，再到如今这个搅动了整个东南风云的“东海保护神”……
这个年轻人，给他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此子，以一介商贾之身，心怀家国天下！”
“他深入东海，不避斧钺，以雷霆之势，荡平为祸多年的倭寇‘黑龙会’，扬我大胤国威于海外！”
“他智取琉球，兵不血刃，使琉球国王俯首称臣，为我大胤开辟海上财路！”
“他更是深挖内贼，布下天罗地网，一举将‘锦绣盟’这颗通倭叛国的毒瘤连根拔起，为朕肃清东南，立下不世之功！”
永昌帝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昂，一句比一句震撼！
大殿内的所有官员，都听得心惊肉跳！
他们知道高瑞立了大功，却没想到，皇帝对他的评价，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封赏了，这是在给他定下国之柱石的基调啊！
太子赵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藏在袖中的拳头，捏得指节发白。
“传朕旨意！”
永昌帝豁然起身，帝王威仪尽显！
“三皇子赵宸，监察有功，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
“锦衣卫指挥使赵德芳，办案得力，官升一级，赐蟒袍玉带！”
“至于……”
永昌帝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钦命督造使、钦赐皇商高瑞，破内奸，靖海疆，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朕意，封其为——”
“安！海！侯！”
“赐丹书铁券，准其……世袭罔替！”
“轰！！！”
这五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金銮殿上，劈在了每一个大臣的脑子里！
整个朝堂，瞬间死寂！
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倒吸凉气之声！
侯爵？
还是世袭罔替的侯爵？
丹书铁券？
疯了！皇帝一定是疯了！
自大胤开国以来，非军功不封侯，非皇室不世袭！
一个商人！
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商人，竟然被破格封为世袭罔替的侯爵？
这是何等的恩宠？
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无数官员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
太子党的官员们，更是如丧考妣，面如死灰！
他们知道，完了！
一个手握经济命脉，背后有三皇子撑腰，如今又被封为世袭侯爵，手持丹书铁券的高瑞，将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他将成为三皇子手中，最锋利，也最坚固的一把剑！
“陛下圣明！！！”
三皇子赵宸第一个反应过来，叩首高呼，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身后的官员们，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千里之外，湖州。
当手持圣旨的内监，在那一众锦衣卫的护卫下，出现在高瑞面前时，徐茂等人已经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当那尖细而又洪亮的声音，念出“安海侯”、“丹书铁券”、“世袭罔替”这几个字时。
“噗通！”
徐茂第一个跪倒在地，这个跟了高瑞一路，见证了无数奇迹的老管家，此刻哭得像个孩子，老泪纵横。
“侯爷！三少爷！您是侯爷了！老奴……老奴给侯爷磕头了！”
他身后，所有高家的护卫、管事，无不热泪盈眶，拼命地磕头，额头砸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
光宗耀祖！
这是真正的光宗耀祖啊！
高瑞，神色平静地跪下，双手高举过头，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圣旨，以及那块象征着无上荣耀的丹书铁券。
他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狂喜，只有一如既往的淡然。
仿佛这泼天的富贵和荣耀，于他而言，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夜深人静。
高瑞独自坐在书房，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块温润的铁券。
“三少……不，侯爷。”
徐茂端着茶走了进来。
“您……您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这可是侯爷啊！世袭的！”
高瑞抬起头，淡淡一笑。
“徐叔，你觉得，这安海侯的‘侯’，和锦绣盟的‘盟’，有什么区别？”
徐茂一愣，挠了挠头，不解道：“这……这哪能比啊！一个是朝廷封的，一个是他们自己叫的……”
“没错。”
高瑞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精光。
“一个是名正言顺，一个是占山为王。”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以前，我只是个商人，即便有皇商身份，在那些真正的权贵眼中，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拿捏的钱袋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
“安海侯，这个名头，给了我在东海之上，制定规则的权力！”
“丹书铁券，这块牌子，是陛下给我的护身符，也是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催命符！”
高瑞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江南的风暴，平息了。”
“但整个大胤朝堂的风，才刚刚开始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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