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年,中秋。
金陵皇宫的后花园里,丹桂飘香,月华如练,将亭台楼阁镀上一层清辉。朱元璋难得有片刻清闲,独自坐在石凳上,望着天边那轮圆满却清冷的玉盘。御案上摆放着精致的月饼和时令瓜果,但他似乎并无兴致。
自应天称帝,定鼎中原,驱除元虏,肃清北疆,他几乎一刻未曾停歇。王朝初立,百废待兴,北元残余犹在窥伺,天下看似一统,实则暗流汹涌。他常常批阅奏章至深夜,脑中思索的,是如何让这来之不易的大明江山,避免重蹈前朝覆辙,如何才能传至万世。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块温润的旧玉佩,目光投向花园入口的月亮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登基那日,万邦来朝,山呼万岁,他以为那个人会出现,见证他这学生未曾辜负当年的教诲之恩。然而,没有。直至今日,洪武二年的中秋,他依然没有出现。
“陛下是在等我吗?”一个清越而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
朱元璋猛地回头,但见月华之下,一人青衫磊落,负手而立,面容依旧如多年前那般,看不出岁月痕迹,正是他亦师亦友的故人——吴笛。
“先生!”朱元璋霍然起身,纵然身为帝王,此刻语气中也难掩激动,“一别多年,朕……我始终记得先生教诲。如今驱除鞑虏,光复中原,总算未曾辜负先生期望。”他挥手斥退了闻声欲上前护卫的远处侍卫。
吴笛微微一笑,目光却如他手中的月饼馅料般,深邃难辨:“你做得很好,驱除鞑虏,一统中原,确是可喜可贺。”他话锋一转,如同秋夜的凉风,瞬间吹散了朱元璋心头的些许暖意,“但是,元璋,你可知道,为何自秦以降,赫赫王朝,大多不过二三百年国运?强如汉唐,亦难逃这周期之劫?”
朱元璋眉头微蹙,这个问题正是他登基以来日夜思索的核心。他沉声道:“或源于土地兼并,豪强坐大;或源于吏治腐败,官逼民反;或源于外戚宦官,祸乱朝纲;或源于边患不息,耗尽国力。朕已下令清丈田亩,严惩贪腐,整顿吏治,巩固边防……”
吴笛轻轻摇头,打断了他:“你看到的,是表象,是病症,而非病根。”他踱步到朱元璋对面,自行坐下,目光灼灼如星,“今日中秋,月圆人‘盼’圆,我便与你分说一番这天下兴衰的另一条暗线。”
“上古之时,人民寡而禽兽众,生产力低下,人们共同劳作,所得之物仅够果腹,甚至不足,故而需共同分配,以物易物,质朴无华。”吴笛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将朱元璋的思绪带向渺远的过去,“然而,随着耒耜、青铜、铁器的出现,生产力渐强,物质有了剩余,可以储存。这时,一种东西应运而生,它本是方便交换的媒介,却逐渐异化——那便是货币。”
“货币的出现,给了一部分人‘不劳而获’,通过操控交换而非直接生产来积累财富的‘方便’。”吴笛的语气渐冷,“在遥远的西域,存在着一些特殊的族群,他们成分复杂,种族各异,天性喜好四处周游、劫掠。他们不事生产,却热衷于收集奇珍异宝,用以交换货币,再以此为本,买卖物资,囤积居奇,低买高卖,如同收割庄稼般,收割着天下人的财富。”
“殷商之时,武丁之妻妇好大将军所灭之鬼方、白狄,便是其中一支。这些存在,后来用奇幻异术接近商纣,不断以奢靡享受腐蚀其心志,最终加以控制。纣王后期之堕落暴虐,其中便有被其操控的影子。甚至纣王之子武庚,亦与白狄等势力勾结,妄图借其力复国。他们的目的,是收割整个王朝几代人积累的财富。”
“周武王伐纣,固有纣王失德之故,然西周立国未久,其王室分支,如郑桓公后裔,竟也开始与这些势力暗中勾结。”吴笛目光锐利地看向朱元璋,“为了方便称呼,我们或可称此等存在为——‘魔’。它们萌芽于夏商,成型于商末,一度被周初的礼乐秩序所遏制,却得以在周室衰微、礼崩乐坏之际逃脱束缚,继而兴风作浪于春秋战国。培育匈奴,其间虽有管仲‘官山海’、商鞅‘重本抑末’加以打压遏制于前,两汉强盛时亦能稍制其锋芒,然终难根除。彼等又趁黄巾之乱、天下动荡时再次逃脱,霍乱于三国魏晋南北朝,五胡乱华那段历史上门阀林立、百姓流离,中原财富被摄取一空。”
“直至隋唐,天下一统,开元盛世与贞观之治时,皇权强盛,吏治清明,此魔障曾被短暂抑制。又培养突厥然随着西域商路大开,世界商贸繁荣,魔所依仗的‘资本’得到空前规模的扩张。更兼此时,天竺婆罗门教东传,佛教日益兴盛,寺庙占有大量良田而不纳赋税,更蓄养私兵、僧兵,形成国中之国。那武则天,据传便有武庚之血脉,其崛起背后,亦有此魔影与鲜于氏、中山国遗脉等勾结,扶持突厥,与中央王朝为敌。盛唐之时的三大征(注:此处可理解为唐玄宗时期的重大边患,如与吐蕃、契丹等的战争),乃至动摇国本的安史之乱,背后皆有其策划之影。”
吴笛的声音愈发沉凝:“唐国力由此衰减,至五代十国,天下分崩离析,此魔已与中原本土的资本世家、地方豪强(或可称之为‘鬼’)彻底勾结,狼狈为奸,将中原大地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几乎收割殆尽,致使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一片哀嚎。北宋时,他们转而扶持女真;南宋时,又资助蒙古。你以为击败的只是蒙古铁骑?不,你真正撼动的,是支撑在蒙古铁骑背后,那跨越千年、不断转换宿主、贪婪吮吸神州膏血的庞大阴影!”
他直视着朱元璋震惊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资本,只是其表象,权力方是其核心所求!他们要的,是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传承千年的金权世家门阀!他们天生与追求大一统、强皇权、重农本的中央王朝为敌!其最终目的,是要世世代代,永远奴役这天下亿万黎民百姓!”
一番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在朱元璋脑海中炸响。他本以为扫平群雄、驱逐元虏已是毕生功业的巅峰,却不料在这月光之下,听到了一个关乎文明存续的、更加恢弘而残酷的战场。
花园中一片寂静,唯有秋虫低鸣。朱元璋脸上的激动与喜悦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肃杀。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迷茫,只有属于开国帝王的决绝与坚毅,他沉声问道,如同在千军万马前下达最终的作战命令:
“先生所言,如拨云见日。元璋……不知。但朕,既承天命,执掌乾坤,便容不得此等魑魅魍魉,祸乱华夏,奴役吾民!”他站起身,帝王威仪尽显,“请先生明示,朕,该当如何?大明,又该如何与这群千年幽灵,决一死战?”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一个是大明开国皇帝,一个是神秘莫测的引路人。中秋的团圆之夜,开启的却是一场超越时空、关乎国运与文明走向的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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