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琳薛筱各奔东西后,雒京城西门外的十里亭,浮现几道朦胧的身影。
刚被乌云遮住的月光再度撕开云层,照出一张苍老但威严肃穆的脸。
这张脸算不上英俊潇洒,却足足镇压了魏国三十余年,震慑天下三十余年。
不是皇帝胜似皇帝的一代霸主,雒京王杨镇,消失了二十多天后,出现在雒京城西门外。
他的身后,站着蜂勇卫中郎将任逵,天机书生冷凝,侍女珠光。
丑时初刻,黑暗笼罩下的十里亭静悄悄的。
除了他们四个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杨镇背负双手,遥望着雒京城的方向,眼神深邃的如同一口古井。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
但从他逐渐舒展的眉头不难看出,此刻他的心情不坏。
站在他身后的蜂勇卫中郎将任逵松了口气,轻声开口。
“王爷,世子吉人天相,安全回到雒京了。”
“调动南北衙禁军进城肃反的命令,是否可以撤销?”
沉吟片刻,杨镇面带微笑的摆了摆手。
“罢了,既然三郎安然无恙,就暂且饶过那群王八蛋吧。”
“传我将令,命陈恪、窦骞、杨品率军所部兵马返回驻地,今晚就不要进城了。”
“呵,总算是虚惊一场,若是三郎出了意外,老夫今晚要血洗雒京,萧家的一只鸡一条狗都别想活着。”
“什么千秋功业,万古骂名,老子都不在乎了。”
“萧承礼这小东西下手够狠,这些年老夫也算待他不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老夫的底线,对三郎下死手,真以为老夫不敢铲除萧家皇室?”
任逵偷偷擦了擦汗,为城里反对杨家的势力松了口气。
他们运气不错,从鬼门关逃过一劫。
杨镇一直保持着面向雒京城的挺拔姿势,再度开口询问。
“确定了吗?十天前那件事,确实有熊琳薛筱在推波助澜,勾结萧承礼暗害三郎?”
任逵肃然点头。
“王爷,根据探子提供的线报,熊琳薛筱半个月前就鬼鬼祟祟来到雒京附近,还曾派人跟萧承礼碰过头。”
“十天前曹府针对世子殿下的那场刺杀,背后就有熊琳薛筱的影子。”
“帮太子萧承礼设伏的是大理寺少卿欧阳楠、左金吾卫郎将章磊,这两人早年曾在山东道当过官,貌似和熊琳走的很近。”
“他们之所以进入大理寺和左金吾卫府,也是得益于承平侯府背后的运作,算是熊琳埋伏的两粒棋子。若无熊琳授意,这两个人不会为萧承礼所用。”
“熊琳薛筱本身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身边高手如云,末将几波探子都没有探查到他们准确的踪迹,还被他们杀了十几个人。”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近期一直在雒京城附近活动。”
“崤关将军黄致远原是个胆小懦弱的家伙,此次竟胆大妄为到领兵逼近雒京,估计也是受到熊琳的蛊惑。”
“王爷,当前城里两拨兵马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世子殿下进了城,说不定会举兵攻打皇宫泄愤,您要不要马上进城主持大局,以防事情进一步恶化?”
杨镇睨他一眼,眼神透着玩味。
“事情恶化?你在害怕什么?”
任逵苦笑着摇头。
“末将担心世子殿下不知利害,一怒之下对皇帝痛下杀手,留下弑君的千古骂名。”
杨镇没有答他的话,而是低头沉吟,心里却在暗自盘算。
“弑君么?以前的确没想过这事。太宗皇帝对老夫有知遇之恩,老夫实在不忍绝他的后。”
“萧承礼这小子三番五次暗算三郎,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瞧在太宗皇帝的情分上,老夫一直没有跟他清算。”
“这次萧承礼敢在雒京城公然狙杀三郎,等于断了老夫跟萧家最后的香火情,从此老夫再也不欠萧家。”
“三郎若是当真有胆量挥兵攻打皇宫,诛杀萧元鹰父子,老夫索性就背了弑君的骂名吧。”
“此事拖延这么多年,已经成了大魏国的一根刺,不拔就会永远存在,拔了也算是一劳永逸。”
“就是不知道三郎身边有没有聪明人,尽量把这事做的漂亮点。”
“皇帝可以杀,千万不要自己动手,就让他消失在战火之中,最好是来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话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任逵仍不死心,偷偷瞄着正在神游天外的杨镇,继续良言苦劝。
“王爷,您还是赶紧进城吧。”
“如今雒京城内忧外患,稍有不慎就会酿成滔天大祸。”
“以世子殿下的性情,极有可能对皇室动手,这可不是小事,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内有熊琳薛筱居心叵测,随时准备起兵谋反。外有青奴气势汹汹,随时准备寇边寻衅。”
“世子殿下接手朝政的时间不长,经验欠缺,如何能够应付这般复杂的局面呀?”
“今晚一个处理不好,大魏国极有可能分崩离析。”
听完他的话,杨镇嗤的一声,不屑一顾的耸了耸肩,轻蔑的斜视任逵。
“任逵,你跟在老夫身边执掌蜂勇卫府十几年了,布局谍探、打听情报的本事堪称当世一绝,可纵观全局、运筹帷幄的本事一直没有长进。”
“大魏国在老夫三十年如一日的惨淡经营下,铁板一块可能谈不上,毕竟还有熊琳薛筱这样的狼子野心之徒。”
“但只要老夫还在世上一天,就算他们胆敢起兵谋反,相信追随他们的人也不会太多。”
“萧家的人心早就散了,死忠萧家的奴才被老夫清除的差不多了,剩下三绝圣门那几只阴沟里的老鼠,顶多恶心恶心我们,掀不起大风大浪。”
“至于熊琳薛筱在山东道河东道那点影响力,还不足以让大魏国伤筋动骨。”
“老夫不怕他们立刻起兵,怕的是他们隐忍不发,拖到老夫驾鹤西去再来跟三郎叫板。”
“以目前三郎表现出来的才干,他远远不是熊琳薛筱的对手。”
“所以老夫的想法是,既然他们迟早要反,不如引诱他们早点动起来,给老夫留下平叛的时间。”
“青奴那边倒是不用担心,老夫早已在他们内部埋下了一颗棋子,关键时候可以起到大作用。”
“老夫当下最关心的是,面对如此复杂险峻的局势,三郎会如何决策?”
杨镇轻轻咳了一声,看向任逵的表情略显凝重,眼中透出一点复杂的锐芒。
他萧索的挥了挥手。
“任逵,去传令吧,命南北衙禁军回营,今晚进城之事就此作罢。”
任逵一声不吭的走了,只是临走时的神情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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