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龙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笑意,迎了上去,“我是喊元庆老弟,还是喊张……”
“唉,免了,可别来这一套。而且这个地方,我喊你文龙兄,你喊我元庆即可。”
张元庆笑了笑,他也知道,哪怕自己如今地位高于对方,对方所说的话也就是客气一下。
真让他在自己面前矮了半截,以这老兄的性格,那就是各种冷嘲热讽接连而来。
张元庆与他并肩而行,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某种隐秘的私语:“怎么样,学习还跟得上?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怕被新名词甩下。”
听到张元庆自称老家伙,李文龙都有点想要笑。
这小子谁不知道是个可怕的年轻代。
一路上他的对手很多,而且越往上对手实力越强劲。
然而他就是能够轻松应对。
不过说起来,真正能够跟他过招的,都是一些老杆子、老狐狸。
同辈人中,能比得上他的凤毛麟角。
而他出现在这里,询问自己学习情况,实际上所指,已经非常明显了。
“都是些老生常谈,温故知新罢了。”
李文龙回答得滴水不漏,心里却清楚,张元庆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这位以智慧通透、人脉深广着称的家伙,轻易不会“偶然”遇到谁。
两人漫步,话题从党校伙食聊到近期某篇颇有争议的理论文章,看似闲散,实则字字句句都在试探着彼此的边界与温度。
直到走到一株格外粗壮、冠盖如云的古银杏下,张元庆才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了那个彼此心照不宣的名字。
“听说……你家诗媛的那位,在天水搞得风生水起?连吕老爷子都惊动了,还给牵了康德资本的线?”
张元庆语气随意,目光却掠过一片旋转下落的金黄树叶,仿佛那树叶的轨迹里藏着什么玄机。
李文龙心中微凛,知道戏肉来了。
他面色不变,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里包含了恰到好处的、属于一位长辈和一位地方主官的双重无奈:“年轻人,有冲劲,想法也多。天水那摊子,不容易,能折腾出点动静,算是有点运气。至于吕老关爱,是长辈提携后进,也是看他做的事,还算在正道上。”
“在正道上就好。”
张元庆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西山轮廓,话锋却如羚羊挂角,悄然转折,“不过,我隐约听说,他那天水的活计快收尾了?下一步……好像有意向鲁东看看?胜昔那小子前几天还跟我嘀咕,说李默找他打听过鲁东文旅底子。”
李文龙心中有数,李默不可能找张胜昔打听鲁东情况的。
那小子看起来木讷,实际上也是个心思深重的家伙,哪里真能干出这么木讷的事情。
张元庆借着李默说话,还是在试探自己。
“是有这个风声。”
李文龙没有否认,语气变得有些复杂,那是一种混合了担忧、期许和深深顾虑的坦诚,“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尤其李默,心气高,想做事。天水小了,他觉得有些经验可以放到更大的锅里试试火候。鲁东……文旅资源确实深厚,但也庞杂。”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剖析自己矛盾的心境:“不瞒你说,从私心讲,我不太想他这个时候过去。鲁东那潭水……您也知道,看着平静,底下石头多,棱角也硬。他现在这点在天水磨出来的刀,未必够快,也未必懂得怎么避开那些看不见的旋涡。”
这话半真半假,真情是鲁东局势确实复杂严峻,假意则是完全否认李默前去可能带来的益处。
张元庆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文龙兄,你这是爱之深,责之切,也是护犊心切。不过……”
他话锋微微扬起,“玉不琢,不成器。关在笼子里的鹰,翅膀是硬的,可眼神里没有那股搏击风浪的凶性。李默这孩子,我虽接触不多,但从胜昔的描述,和他能在天水那种局面下杀出一条路来看,是块好材料。好材料,就得放在最能淬炼它的炉火里。”
他转过头,目光平和却极具分量地看向李文龙:“你担心鲁东水浑,怕他呛着,甚至……怕他给你惹麻烦?”
最后半句,语气极轻,却直指核心。
李文龙目前的微妙处境,张元庆不可能不知。
李文龙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闪躲,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说道:“麻烦……总是有的。但既然他选了这条路,既然……他可能成为我李文龙的女婿,有些责任,有些风险,他就必须去扛,也必须去闯。
鲤鱼在池塘里蹦跶得再高,也就是条大点的鱼。想要真正化龙,非得入江海,经风浪,见真章不可。鲁东,或许就是他该去的江海。”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再无丝毫犹豫与回护。
他明确承认了李默与自己未来翁婿关系这一层私人纽带,更将李默赴鲁东,定位为一次必要的,甚至带有某种宿命色彩的“淬炼”和“化龙”之旅。
这既是对张元庆试探的正面回应,也是在更高层面为李默的这次调动“定性”——不是简单的工作安排,而是承载着期望与考验的成长阶梯。
当然李文龙敢让李默这个时候过去,也说明了他的信心。
如果他有很大的问题,定然不会这个时候让李默过去。
因为如此一来,对李默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张元庆眼中的笑意加深了,那是一种看到预期答案的满意,也是一种对同道中人的嘉许。
他拍了拍李文龙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好一个‘化龙’!文龙,你有这个心胸和眼光,就不枉大家的期待。年轻人嘛,该摔打就得摔打。鲁东那摊子,是复杂,但也是一盘大棋,正需要新鲜血液,需要敢闯敢试又有点章法的鲶鱼。李默过去是挑战,也未尝不是你的一个契机。”
点到为止,余韵悠长。张元庆没有再说更多,但意思已经全然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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