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今天有些阴天，再加上墙体漏风，其实已经很冷了。
配合齐乐乐阴森森的语气和表情，邓宝丽感觉自己有点控制不住尿意。
她声音颤抖：“我，我不是故意把你扔在外面的，我是你妈妈呀。你是不是，是不是昨天冻死回来报仇了？我半夜被弄上山，是你干的吗？”
她忽然为自己出现在半山找到了理由。
齐乐乐晃悠着小短腿，只轻轻地笑：
“你说什么呢妈妈，我真的看见一个高个子人把你抱走了，后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把你扔在地上拖着脚走.....是真的呢，我没说谎，他还说他以后也会经常来的。”
邓宝丽摸索着站了起来，往门外蹭：“小乐，你，真说的都是真的吗？”
齐乐乐嗯了一声：“是啊，妈妈你要去哪？我也跟你去吧。”
邓宝丽摆手：“小乐，你还小呢，外面那么冷，就别出去了。妈妈这脸上疼得不行，去借点钱买些药回来。”
她不但脸上的伤口疼，身上的伤口疼，主要她还肚子疼。
她的事也不知道林程有没有听到，自己得去找他，让他给自己去买些药回来。
以她的身份，实在是去医院都不方便。
齐乐乐想了想：“那好吧妈妈，不过你一会回来得给我做饭吃，我都饿了。”
邓宝丽一听饿字，肚子咕噜一声。
她想骂：怎么不饿死你，你个饿死鬼投胎的杂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敢骂，只默默点了点头。
邓宝丽捂着肚子溜着边走到放在炕梢的箱子处，拿起上面扔着的一条头巾，小心地捂在头上。
一不小心头巾碰到脸上破了的水泡，疼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齐乐乐实在忍不住，发出了咯咯的笑声，那表情配着稚嫩而瘦削的小脸，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邓宝丽感觉身上一冷，忙忙往外面走去：“小乐你在家哈，妈妈去弄点药。”
齐乐乐仰躺在炕上，看着邓宝丽的背影。
邓宝丽躲躲闪闪地往屋后走。
她按着平时常走的那条小路进了山。
靠近村子附近的山边，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深秋的东北，季节特别超前。
树上的叶子光秃秃的，以前能遮天蔽日的大树，已经干枯枯瘦，再也不能遮掩那些丑陋。
林程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看着村子里往这里来的那条弯曲的小路，焦急又担心地左顾右盼。
刚刚他要出门上山捡柴，听说了邓宝丽受伤的事，他就急得不行。
但是大白天的，他也不敢往邓宝丽家那边去。
没办法，只能拐着弯到了他们常见面的地方，希望邓宝丽会出来见一见他。
邓宝丽刚刚转过了弯，就看见林程躲在树后的衣角。
其实她不太看得上林程。
当年她和自己男人风光的时候，林程家不过是普通工人。
她和周东海成婚不久受家里拖累，下放到了建设五队牛棚里改造。
这才知道昔日她看不上的人，已经比他们过得好了。
林程早早下乡当知青，并在不久就娶了大队长的侄女齐余佳。
虽然一样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地位的人。
由于林程娶了村里的人，他比知青受欢迎，算是半个村里人。
周东海经受不住打击病倒，由于缺医少药，在孩子出生前就病死了。
那时候邓宝丽是真想跟着周东海一起去了，这个没出世的孩子，她一个人怎么养。
正在这时林程上门，表示为了周东海这个好哥们，会照顾她和孩子。
但邓宝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种赤裸裸的眼神，是男人对一个倾慕女人才有的。
邓宝丽没有拒绝，如果靠上一个男人能让自己日子好过点，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但她不能惹出事来，自然是悲苦地欲拒还迎：
“林哥，我这样的身份，怎么敢跟你来往呢？我怕给你惹来麻烦，那样的我会愧疚的。”
林程脸涨得通红：“宝丽，你放心。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会护着你的。”
邓宝丽眼泪汪汪：“可是林哥，我这身子一直很弱，生的孩子必定不好养活，我怕孩子身体也不好，我养不活，要是孩子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林程拍着胸脯：“宝丽你放心，我总会弄吃的给你们的。”
邓宝丽继续委屈：“可是，孩子本来身体就弱，我住在牛棚里，孩子一定活不下去。不像你媳妇齐余佳身体壮实，你的孩子一定也好养活，唉，我的孩子要是托生在你家就好了，省得遭这番罪。我还不如早点死了呢，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收养我的孩子了。”
林程听着远远的人声也怕人发现他和牛棚的人来往，他急中生智：
“你放心，等孩子出生了，我就把你的孩子抱过去当成和我的孩子是双胞胎，我会帮你把孩子养大。”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跑了。
邓宝丽看着他离开，脸色冷冷地回了牛棚。
几天后她快生了，就去寻了队长：“大队长，求求您了，我现在快生了，牛棚里实在不方便，我只求您让我住在那个废弃的小房子里把孩子生下来，这样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大队长想想就同意了。
邓宝丽独自住进了现在的那个小土房子里，大冬天的那么冷，大伙都在猫冬，也没人关心邓宝丽怎么过的。
林程天天晚上都会远远看一眼邓宝丽住的地方，当他没看见邓宝丽那天，就知道她生了。
他咬了咬牙，大冬天在家里门口淋了水，他怕时间再长，两个孩子就不像双胞胎了。
东北的冬天，滴水成冰。
齐余佳一出门就滑倒了。
还差半个多月到生产日子的她，就这么早产了。
但林程没想到，齐余佳叫得太大声，被队长媳妇听到了。
队长媳妇一直守在齐余佳炕前，根本就不离开，直到帮她接生完。她生了个红呼呼的小女婴。
林程急得头上都是汗，这，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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