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踩着布满青苔的石阶拾级而上，指尖轻轻抚过岩壁上那三道横纹与两道竖痕交织的隐秘刻痕——这正是韦瑛独创的暗记。
这些刻痕巧妙地融入斑驳的苔藓纹理中，若非受过韦家堡的特殊训练，任谁都会将其当作岩壁的自然裂隙。
突然，腐叶下传来机括转动的细微声响。
王云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燕般旋身跃起。
三支泛着幽蓝寒光的淬毒弩箭堪堪擦过他的靴底，“铮“的一声钉入青石台阶，溅起的火星在昏暗的巷道中划出几道亮线，瞬间照亮了石壁上盘曲虬结的藤蔓。
就在此时，一声欢快的呜咽声从巷道深处传来。
只见一团白雾炸开，赤霄踏着飞溅的冰碴狂奔而至。
它那双赤色竖瞳在火把映照下宛如两盏跳动的灯笼，蓬松的尾巴扫过岩壁，带落簌簌碎冰，每次呼吸间，空气中都会凝结出晶莹的六角冰晶。
灵兽猛地扑向王云，粗壮的尾巴灵活地卷住主人的腰身，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喉咙里发出连串撒娇般的呼噜声。
它还用前爪轻轻拍打着王云的后背，那模样活像是在埋怨主人为何来得这样迟。
“小赤！”王云笑着揉了揉灵兽颈间雪白的毛发，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
赤霄立刻叼住他的衣角，迫不及待地往矿洞深处拽去，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还不时回头用那双赤瞳催促着主人。
拨开垂落的枯藤，废弃矿洞内温暖的气息裹挟着淡淡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只见韦瑛正半跪在铁砧前专心打磨着韦家天勾，银亮的锁链如灵蛇般在他掌心游走。
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地甩出锁链，却在距离王云面门三寸处骤然停住——原来天勾精准地勾住了赤霄鼻尖的一撮白毛，吓得灵兽猛地往后跳开，发出委屈的呜咽。
“混小子，连暗号都不发就闯进来？”
韦瑛直起身子，天勾在指尖旋出一道银亮的弧光。
虽然语气尖锐，但眼中却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他身后二十余名精锐见状，纷纷收起兵器。唯有一个手持短刃的青年快步上前。
韦昭将短刃插回腰间，望向王云的目光亮得惊人：“王少侠，你可算来了！方才小赤发了狂似的撞机关，差点把这里掀了个底朝天！”
赤霄甩了甩脑袋，昂首挺胸地蹭到王云腿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着韦昭的靴子，喉咙里发出得意的呼噜。
矿洞内的紧张气氛顿时消散。
持泼风刀的汉子收起浸毒的黑绸，握湛金枪的两人也将倒刺枪缨转向内侧。
整个空间的戒备气息随着王云的到来而悄然化解。
韦瑛手中的天勾锁链哗啦作响，他挑眉看向王云：“老云，此番入赘唐门，怎么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
话音未落，赤霄突然竖起耳朵，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仿佛已经预感到主人要讲述的艰辛历程。
王云知道他又在调侃自己与唐雨晴的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苦笑着扯了扯染血的衣襟。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肩头的伤口，声音低沉：“别提了。先被唐门老祖宗抓去后山禁地，揍得七荤八素；返程时又遭掌门独子半路截杀。”
他自嘲地摇摇头，靴底碾过地上的碎冰，“好在命够硬，还能站在这儿陪你们说闲话。”接着，他将唐门之行的经过一五一十道来。
赤霄突然用脑袋狠狠蹭了蹭他的手背，蓬松的尾巴轻轻扫过韦昭的小腿，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安慰主人。
韦昭握着短刃的手指关节发白，喉结上下滚动：“那我们联合各大门派对抗九莲教的计划......岂不是......”
“未必！”
王云抬手按住赤霄不安分的脑袋，掌心传来灵兽温热的体温，“唐门老祖宗虽是个暴脾气，喜怒无常，却恩怨分明。他亲口说我对唐门有恩，此恩必报。”
他想起唐凌审视的目光，语气笃定，“掌门唐凌也是个明辨是非的人物，唐门这关，稳了。”
韦瑛手中的天勾突然顿住，铁链垂落在地发出闷响：“对了，前些日子让韦昭探听你的消息，倒是意外得了个猛料——剑神传人要在青城山摆擂。”
赤霄猛地站直身子，赤色竖瞳在洞壁火把的映照下，宛如两团跳动的火焰。
“剑神传人？”王云瞳孔微缩，这个名号让矿洞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
“你江湖阅历尚浅，不知剑神凌昭的威名。”
韦瑛收起天勾，踱步到王云面前，“当年他的剑法冠绝天下，用剑之人哪个不奉他为神明？”他瞥了眼赤霄，继续道：“传说他有个关门弟子......”
“我听道通师傅提过。”王云打断他的话，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十几年前，道通师傅去挑战剑神，却得知剑神已仙逝......”
他望向赤霄，想起那个小孩身边同样雪白的灵兽，“当时剑神的关门弟子不过七八岁，整日在瀑布前挥剑，说劈开瀑布就能悟出剑道。”
矿洞内突然安静得可怕，唯有赤霄呼吸时凝成的冰晶簌簌落地的声响。“如今算来，那个小孩，怕是要以剑神传人的身份重现江湖了。”
韦瑛将天勾重重甩在铁砧上，溅起的火星照亮他眼底跃动的野心：“老云，剑神传人摆擂必然引得各大门派齐聚，这可是天赐良机。”
他踢开脚边生锈的矿车，锁链哗啦啦缠住王云的手腕，“既能亲眼见识剑道绝学，又能趁机拉拢豪杰，何乐而不为？”
王云摩挲着赤霄颈间蓬松的白毛，感受着灵兽温热的吐息在手背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他望着洞外摇曳的火把，思绪翻涌——唐门后山禁地的暗无天日，唐凌审视的目光，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
终于，他重重颔首：“老韦，还是那句老话——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他猛地甩开韦瑛的手，掌心微蜷成拳，骨节发出清脆的爆响，“休整个半个时辰，即刻启程！”
赤霄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突然直立而起，前爪搭在王云肩头发出兴奋的嘶吼。
“韦家堡众人听令！”韦瑛抽出天勾指向洞外，锁链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响，“整备武器马匹，半个时辰后出发！”
二十余名精锐轰然应诺。
泼风刀出鞘时寒光乍现，湛金枪的倒刺在火光中泛着冷芒，连角落里擦拭短刃的韦昭都激动得双目发亮。
矿洞内顿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与兵器碰撞的铿锵声。
赤霄围着王云欢快地转圈，每踏出一步，地面上就会绽放出晶莹的冰花。它甩动尾巴时带起的劲风，甚至将洞顶垂落的钟乳石上的硫磺结晶纷纷震落。
王云望着斗志昂扬的众人，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
青城山的剑神擂，或许正是扭转整个局势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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