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问过你,以前可曾来过清河,是你矢口否认。如若心里没鬼,为何不敢实话实说,如今被人认了出来,你叫本官如何信你?”林泳思背着手,默默盯着陈铁军。
“我、我......”陈铁军几次欲言又止,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口咬定,他没有杀人,却拒不交代,曾经来清河干什么。
他冷笑一声,神情突然变得倨傲:“林泳思,我的事,你还不配查问,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你自查你的案,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样的陈铁军,才是几个月前,他们见过的真实的模样,而不是之前刻意伪装出来的随和亲切。
“呵呵,在淮安的地界上,本官倒是想知道,还有什么,是知府管不了的?”林泳思眯了眯眼:“除非......”
除非,陈铁军是奉了世子爷的命令,才来的清河,干的事,见不得光!
林泳思脸上神色变幻,他吩咐秦奔先将陈铁军软禁在县衙后堂。
陈铁军任淮安知事一职,满打满算到现在,都不满一月。
他是前脚来清河替纪凌云办了什么事,然后才得了个九品的官职的。
这便说通了,纪凌云那厮又不是个多会体恤下属的,不可能无缘无故赏个官职给属下,尤其是像陈铁军这种,年纪不大,也无功名的无名小卒。
一开始林泳思以为,纪凌云送陈铁军来府署另有目的,当个耳目也说不定,现在再想想,可能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铁军这样的人,更是无利不起早,又心黑手狠,对权利有着极强的欲望,他不可能甘心永远龟缩于人后,做些见不得光的事,说不得知事一职,是他求来的。
而他既然敢求纪凌云,定然得有所贡献。
纪凌云堂堂中山王府世子,缺什么?他其实什么都缺。
缺权,纪无涯是个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之人,不愿意任何人分薄他手中的权利,自己三个儿子成年了,他也没给他们分派正经的差事,除非自顾不暇,不然轻易不用他们。
纪凌云跟个花瓶吉祥物差不多。
缺钱,连年征战,府库空虚,纪无涯每每为军费发愁,对银子莫名看重,他都穷成这样了,怎么能让儿子手里富得流油,连他们伸手坑杜家的钱,都能让他们吐出来。
缺名,纪家人爱惜羽毛,时常造势,上到中山王爷,下到世子爷三公子,哪一个都是爱民如子、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在外。但其实越是离他们近的人,越容易对他们驱魅,了解其伪善的外表下,一家子冷血无情的真性情。
因此总结下来就是,纪凌云虽有世子之位,却无实权在握,空有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在中山王府中,他不过是个被父亲严加管束,难以自由行动的质子罢了。
陈铁军这样的人,就是他最喜欢,也最需要的。
无名小卒一个,出身清白,无牵无挂,还愤世嫉俗,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死了也无关紧要。
无需多在意,给点碎银子收拢,真派上用处再给些好处,平常当养个闲汉,一本万利。
林泳思的目光望向旁边高高耸立的清山,表情凝重。
清山绵延八十里,壁立千仞,虽不像蜀道凶险,却也人迹罕至,易守难攻,是淮安西北方的门户所在,中山王会盘踞于此,对地形也是有所考虑的。
清河县城不大,常驻人口不多,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城,唯一有可能隐藏着秘密的,只有清山深处了......
他回想起父兄传递到他手中的种种线索,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中山王府最近出了点事,事关大公子纪怀恩的。
听说他回到王府后,不知因何再度触怒王爷,被软禁在了别院之中,王府暗卫防守十分严格,里不出外不进,每日只给林怀恩一顿饭吊着命。
王爷还三番两次地上门去寻他,必脸色阴沉而来,怒气冲冲而去,甚至对自己的儿子用刑。
还有更要命的:王爷又缺钱了,这个月的粮草迟了半月,质量也明显下降了,送来的都是些陈年碎米,打开袋子都能闻到霉味。
军饷一事,更是没有踪影,前线有些指着这点银子过活的兵甲都心思浮动了,毕竟之前就有传闻,说中山王外强中干,已经快要不行了。
林泳思冥思苦想,终于将纷乱的思绪扯成一条连通的线索:
中山王为自己的执念买单,在重装骑兵上靡费巨大。
海运船队全军覆没,所有的投入打水漂后,中山王一定很急,急于筹措一笔资金。
由唐礼朗和黄逡引出的人口拐卖案没了下文,实际是中山王为了给自己的大儿子善后,低调处置,但中山王自己门清,纪怀恩到底干了什么。
所以......
从中获得了海量收益的人,是纪怀恩。
纪无涯以前不知,现在正缺钱,又有这么一笔潜在的金钱存在,这才软禁了纪怀恩,想从他身上榨出油水来。
目前来看,纪无涯应该还没能成功,不然他不会如此焦躁。
一直盯着纪怀恩,想要搞死他的纪凌云,摸清了这笔钱的下落?
陈铁军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秦奔。”
“属下在。”
“你亲自去查,记得动静要小一点,我想知道陈铁军最近半年来的行踪,越详细越好,但是要快,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迟则生变!
秦奔领命去了,留下林泳思一个人坐在案几前,颇觉心力交瘁。
一连两天,林泳思闭门不出,李闻溪也不好去打扰他,她心底有些隐隐的不安,能让林泳思如此反常,恐怕这次的案子,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幕了。
唉!
阿福探头探脑地望过来,对上李闻溪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收了商家的银子,帮他们来问问,能不能将仇红梅的尸身带回,葬入祖坟。
八月的天,还是很热的,再不下葬,人都要烂透了。
“商家谁人来了?带他来见本官。”案子还没破,急着领尸首干嘛?
阿福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商茂盛低着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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