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孤儿,睡一样的硬板床,吃一样的简单饭菜,穿一样破旧的衣服。
甚至,小雅比她还晚来孤儿院一年。
可为什么,小雅就能笑得那么灿烂,那么自然?
为什么小雅总能轻易地得到院长妈妈一丝难得的温和,得到其他孩子隐隐的“中心”地位?
为什么那对看起来很体面的夫妇,听了小雅的话就会露出赞许的笑容,而听了她的话,却瞬间冷场?
她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不是观察那些欺负她的孩子,而是观察那些“混得不错”的孩子,尤其是其中一两个像小雅那样,相对比较受“欢迎”的。
她发现,那些孩子似乎很少一个人待着,总有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分享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或者是一颗玻璃珠,或者是一张糖纸,又或者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然后一起发出压低的笑声。
他们和院长妈妈说话时,声音会比平时稍微“甜”一点,哪怕只是问“今天吃什么”,也会带着点撒娇的尾音。
他们被分配到稍微累一点的活计时,会互相帮忙,或者用“我们比赛谁先干完”这样的方式,让枯燥的事情变得有趣一点。
而小雅……小雅似乎比他们做得更好。
小雅的笑容不只是对着大人,对着她认为的“朋友”,哪怕是面对那些性格别扭、不怎么合群的孩子,小雅也会主动打个招呼,或者分给对方一点点自己省下来的东西。
小雅似乎有一种天赋,能轻易地察觉到别人的情绪,然后用一两句看似无心的话,或者一个小动作,让对方心情好起来。
院长妈妈喜欢小雅,不仅仅是因为她嘴甜,似乎还因为小雅“有眼色”,能主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且做得又快又好,从不抱怨。
反观自己呢?
黎南烛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审视着自己。
她好像……总是习惯一个人。
以前有小雅拉着,她才会参与到集体活动中。
小雅不在,她就更倾向于自己找个角落发呆,或者做一些不需要和别人打交道的事情,比如整理床铺,或者看窗外那棵光秃秃的老树。
她和院长妈妈说话,只会一板一眼地回答,或者提出最基本的需求,从不会“撒娇”,也不会主动找话题。
她被分配了任务,就闷头去做,做完就离开,不会想着和别人“比赛”,也不会主动去帮别人。
她对其他孩子的情绪……好像很迟钝。
有时候别人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不高兴,她分辨不出来,所以干脆不参与,不接话。
所以,是因为她“不合群”?因为她“不会来事”?因为她“不够机灵”?
可是……她心里涌起一丝细微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应该的委屈。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小雅好像天生就会这些。
而她,好像天生就……笨拙。
而且,她心里总觉得,人和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什么。
她不敢完全相信那些笑容,不敢轻易付出所谓的“友谊”,因为她怕再次被丢下,就像小雅被领养走,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她把自己的心裹得紧紧的,以为这样就不会受伤。
可现在,她好像因为裹得太紧,连基本的、在这个环境里“生存”下去的能力都没有了。
是不是……只要她变得像小雅一样,就能好过一点?
是不是只要她努力模仿,努力去笑,努力去说话,努力去“合群”,大家就会重新接纳她?
院长妈妈就不会再那样冷冰冰地看她?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生出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
虽然觉得别扭,虽然觉得……好像有点“假”,但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决定,从最简单的开始模仿。
首先,是笑容。
她对着宿舍里那面模糊的、布满裂纹的小镜子,努力弯起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像小雅那样,眼睛会弯成月牙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镜子里的女孩,嘴角僵硬地向上扯着,眼神却空洞而茫然,甚至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审视和警惕,看起来怪异又勉强。
她皱了皱眉,放松,再试。一次,两次……直到脸颊的肌肉都开始发酸,镜子里的笑容依旧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疏离和刻意。
她有些气馁,但告诉自己,没关系,多练练就好。
第二天,她鼓起勇气,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平时对她还算客气的一个叫小玲的女孩。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练习了许久的、自认为最自然的笑容,主动打招呼:“小玲,早、早上好。”
小玲正和另一个女孩说笑,闻言转过头,看到黎南烛脸上那明显不自然的、甚至有点僵硬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怪异,扯了扯嘴角,含糊地“嗯”了一声,就拉着同伴加快脚步走开了,留下黎南烛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慢慢垮掉,只剩下更深的茫然和尴尬。
她又尝试模仿那些“受欢迎”孩子的说话方式。
听到他们在讨论某个动画片,她凑过去,小声插话:“我、我也觉得那个主角很厉害……”
几个孩子停下讨论,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微妙,其中一个耸耸肩:“哦。”然后话题就转了方向,没人接她的话。
她尝试在院长妈妈吩咐打扫卫生时,主动说:“院长妈妈,我、我可以擦那边的玻璃。”
她想表现得“积极”一点。
院长妈妈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只是点点头:“嗯,去擦吧,仔细点。”
她用力擦着玻璃,手指冻得通红,心里却有一丝微弱的期待,希望院长妈妈能像偶尔夸奖小雅那样,说一句“擦得挺干净”。
可是没有。院长妈妈检查时,只是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去忙别的了。
一次次的模仿和尝试,像一拳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她期待中的“正向反馈”。
反而,因为她那些刻意的、不自然的举动,让其他孩子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私下里的议论似乎也更多了。
“她最近怎么了?怪吓人的。”
“学小雅学得又不像,东施效颦。”
“怕不是魔怔了吧?”
黎南烛听到了,心一点点沉下去。
模仿,好像……行不通。
她学不会小雅那种发自内心的、仿佛能感染周围一切的笑容和热情。
她学不会那种看似天真无邪、实则恰到好处的“会来事”。
她甚至学不会如何自然地加入一群人的谈话,如何恰到好处地表达关心,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可爱”而不是“怪异”。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壳里,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是如何运转的,能看到别人是如何“正确”地生活的,可她伸出手,却怎么也碰触不到,怎么也融不进去。
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非但没有因为她的“努力”而减少,反而因为这份刻意的、失败的模仿,而变得更加尖锐和痛苦。
她好像……真的,哪里“不对”。
这个认知,比单纯的被排挤、被冷落,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日子在灰暗和持续的挫败感中缓慢流淌。
黎南烛像个蹩脚的演员,在无人喝彩甚至满是审视的舞台上,一遍遍排练着那些生硬的笑容和别扭的话语。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种徒劳的努力和自我怀疑彻底压垮时,又一次转机来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说好一心求死,你怎么飞升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