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粮行的门还没完全打开,外面已经站了三个人。
他们穿着洗旧的短打,裤脚卷到小腿,鞋面上沾着干泥。一人手里还拿着半截锄头柄,站在门口没敢往里走。老周从后屋出来,看了他们一眼,回头对我点点头。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我起身走到柜前,把昨晚准备好的陶盆端了出来。里面的种子泡了水,胀了一圈,颜色比干的时候深些。我伸手抓了一把,放在掌心摊开。
“你们问坡地能不能种,我不能只说能。”我把种子分开放在几片干净的布上,“今天带来的,是和你们一样土质里试出来的苗。”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前面那个矮壮汉子往前一步,“我家那块地三年没打出一石粮,草都长不旺,你这种子真能行?”
“不能保证亩产翻倍。”我说,“但能保证七天出苗。要是七天没见绿,我带人来翻地重播,工钱算我的。”
他皱眉,“以前也有外乡人这么说,车一走就没人影了。”
“这次不一样。”我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和名字,“我们定个规矩,叫七日回访。下种第七天,不管刮风下雨,都会有人来看苗情,记水情,解问题。”
旁边一个瘦些的男子开口,“要是虫害呢?旱得裂口子呢?”
“虫害有药方,旱地有保水法。”我说,“系统会提前三天提醒防虫时间,浇水也有讲究。这些我教给你们,写成口诀,三天浸水,七天见绿,十四天齐苗。一听就记得住。”
他们低头念了一遍。
老周这时走了过来,“她昨天签的那份文书,我也看了。减产补种,亏损兜底,白纸黑字按了印。不是空话。”
李商人站在角落,一直没说话。这时他走出来,“你们不信她,可以去邻县打听。西河口张家湾两户人家种了两年,去年大旱,别家收三斗,他们收一石二。”
三人脸色变了变。
拿锄头柄的那个低声说:“我们不怕吃苦,就怕又被骗一次。”
“我不让你们信我这个人。”我说,“我让你们信地里的变化。今天就能去看种子储藏的地方,明天可以跟着去看试验田怎么翻土。”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矮壮汉子抬头,“我试一亩。”
“我也试。”瘦男子说。
第三个人点头,“我家坡地小,半亩也种。”
我从包袱里拿出三份简易协议,每份只有两行字:试种面积、下种时间、责任划分。我在下方盖上印章,递给他们。
他们接过时手都在抖。
老周拿来一块木板,挂在墙上,“共耕联络簿”五个字是他亲手写的。我把第一笔记录写上去:“张大牛,东岭坡地,三月十二下种,面积一亩整。”
第二笔:“陈山,南坳角地,同日下种,八分。”
第三笔:“赵满仓,北坡半亩,明日整地,后天下种。”
写完,我把笔交给老周,“你是本地人,这本子你管。哪家出了问题,随时来找我。”
他接过笔,看了我一眼,“你打算多久来一趟?”
“每月初五碰头,通报农情。”我说,“但七日回访是铁规矩,不会断。”
他点点头,在簿子上画了个勾。
李商人这时走到门口,对围观的人说:“想看种子的,现在就可以去仓库。她让人守着,随时能查。”
人群动了一下,有两个年轻人往后退了半步,但没走。
我转身对三名农户说:“今晚我会把你们的问题记下来,整理成册。以后谁来问,回答都一样,不漏一句,不错一字。”
他们走的时候,脚步比来时稳了些。
太阳升到屋顶,粮行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老周蹲在门槛上抽旱烟,李商人坐在旁边的条凳上擦汗。
“你没跟他们说利润。”他说。
“他们现在不关心赚多少。”我说,“只关心会不会赔。”
“可你压根没提分成。”他看着我,“连价格都没说。”
“价格先不说。”我说,“等苗出来了再说。现在谈钱,像在催他们交租。”
他笑了下,“你跟别的商人不一样。”
“我不是来卖东西的。”我说,“我是来一起种地的。”
老周吐出口中的烟丝,“明天会有更多人来。”
“我知道。”我说,“我已经准备好本子了。”
下午我把今日说的话全理了一遍。哪些问题被问了几次,哪些话让他们松了眉头,哪些承诺让他们犹豫。
我用红笔标出三个重点:怕减产、信不过、以前吃过亏。
然后我开始写《初入新市客户应答实录》。第一条就是:“问:坡地能种吗?答:能出苗,不能保高产。七日无绿,免费重播。”
第二条:“问:你们走了怎么办?答:七日必回,风雨不改。联络人老周,可代传消息。”
第三条:“问:是不是又要搞花架子?答:不挂招牌,不喊口号。种的是地,不是戏。”
写到第五条时,灯油快没了。
我吹灭油灯,屋里暗下来。窗外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明天第一批种子就要下地。
我躺下前最后想的是,不是我们在教农民怎么种,是他们在教我们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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