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迁徙队伍终于看到了守夜人营地的轮廓。
那是一座建在山脊上的石堡，灰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虽然年久失修，但主体结构依然完好，高耸的了望塔像根手指一样指向天空。
“到了！”小树第一个欢呼起来。
人们加快脚步，疲惫的脸上露出希望的神色。只有刘臻和星壑落在最后，神色凝重。
“感应还在吗？”刘臻低声问。
星壑点点头，指着东北方一片乌云笼罩的山谷：“那边，越来越强烈了。”
“噬渊兽的老巢。”刘臻眯起眼睛，“今晚我去探探。”
“不是说我们一起去吗？”
“先摸清情况再说。”刘臻拍拍他肩膀，“你留下，帮岩伯安顿大家。营地里有防御阵法，但需要激活。”
队伍来到石堡前，厚重的木门紧闭，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刘臻走上前，手掌按在门中央，轻声念了句什么。符文依次亮起，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哇！”小树睁大眼睛，“好厉害！”
“这是我师父设计的。”刘臻领着大家进入，“靠星力驱动，只有守夜人知道怎么开启。”
石堡内部比想象中宽敞。中央是个大庭院，四周是两层的石屋，足够容纳所有人。虽然积了厚厚一层灰，但基本设施完好水井、灶台、储藏室，甚至还有个小小的药圃，里面居然还有几株草药顽强地活着。
“大家分头打扫。”岩伯指挥道，“先清理出睡觉的地方，再弄厨房和仓库。”
人们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刘臻带着星壑和岩伯来到庭院中央的石台前，台上刻着与大门类似的符文。
“这是主控台。”刘臻解释道，“激活后，整个营地会被防护罩笼罩，黑液和噬渊兽都进不来。”
“怎么激活？”岩伯问。
“需要三个人的血，滴在这三个凹槽里。”刘臻指着石台上的三个小坑，“最好是不同属性的，我是星核之力，星壑有蚀影残余，还缺一个纯粹的普通人。”
“我来。”岩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刘臻用指甲在三人指尖各划了一道小口子，分别挤出一滴血滴入凹槽。血液接触石台的瞬间，整个台面亮了起来，符文像活物一样流动。紧接着，一道半透明的光幕从石台升起，迅速扩散到整个石堡，最后形成一个倒扣的碗状护罩。
“成了。”刘臻松了口气，“现在这里安全了。”
“能维持多久？”星壑问。
“正常情况下，至少一个月。”刘臻说，“但如果遭到强力攻击，消耗会加快。所以还是得尽快解决污染源。”
夜幕降临后，石堡里飘起炊烟。人们围坐在庭院中央的大火塘边，分享着简单的晚餐。气氛比前几天轻松多了，甚至有人讲起了笑话。
刘臻没参与，独自在了望塔上观察东北方向的山谷。那里黑云密布，隐约可见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怎么看都不正常。
“刘恩公。”小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给您送点吃的。”
少年端着一碗野菜汤和半块饼爬上塔楼，山猫跟在他脚边。
“谢谢。”刘臻接过食物，虽然并不需要，但还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您在看什么？”小树好奇地望向远处。
“麻烦。”刘臻简短地回答。
“是那些黑东西的老巢吗？”
“嗯。”刘臻放下碗，“小树，帮我个忙。我离开后，如果星壑长老想跟来，拦住他。”
“您要一个人去？”小树瞪大眼睛，“太危险了！”
“人多了反而不好。”刘臻摸摸少年的头，“记住，天亮前我要是没回来，告诉岩伯启动应急方案。”
“什么应急方案？”
“石台背面有个隐藏符文，用你的血激活它。具体方法岩伯知道。”
小树还想说什么，刘臻已经站起身，轻轻一跃，从塔楼窗口跳了出去。少年急忙扑到窗边，却只看到一道金光划过夜空，转眼消失不见。
“一定要回来啊！”小树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挠着山猫的下巴。
刘臻贴着树梢飞行，很快来到乌云笼罩的山谷上空。从高处看，整个山谷像一口沸腾的大锅，黑雾翻滚，时不时有巨大的影子在其中游动。
他降低高度，落在谷口的一块巨石上。这里的空气粘稠潮湿，带着刺鼻的腐臭味。地面覆盖着一层黏液，踩上去“咯吱”作响。
“果然有污染源。”刘臻感受着空气中躁动的能量，“而且很强。”
他收敛气息，像道影子一样滑入山谷。越往里走，景象越诡异，树木扭曲变形，枝干上长满瘤状物；岩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不断渗出黑水；地上散落着各种动物的骸骨，有些明显是新鲜的。
突然，前方传来“沙沙”的声响。刘臻立刻隐入阴影，只见两只噬渊兽慢悠悠地走过。它们体型像狼，但浑身漆黑，没有毛发，只有一层油腻的鳞片。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嘴里滴着涎水。
等它们走远，刘臻继续前进。星壑的感应没错，那股召唤感越来越强，指引着他向山谷深处走去。
穿过一片扭曲的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洞穴出现在山壁上，洞口堆满白骨，周围的地面被某种黏液腐蚀得坑坑洼洼。
“巢穴入口。”刘臻皱眉。他能感觉到，污染源就在洞穴深处。
正要进去，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刘臻瞬间转身，手中金光凝聚成刃。
“是我！”星壑压低声音喊道，双手举过头顶。
“你怎么来了？”刘臻又惊又怒，“不是让你留在营地吗？”
“感应太强了，我睡不着。”星壑走到近前，“而且我觉得你需要我。”
“胡闹！这里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来。”星壑固执地说，“我对蚀月的手段比你熟悉。万一里面有什么陷阱。”
刘臻想反驳，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沉默片刻，他叹了口气：“跟紧我，别擅自行动。”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入洞穴。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像条巨大的隧道，斜向下延伸。墙壁上覆盖着某种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的照明。空气闷热潮湿，带着浓重的腥臭味。
“看地上。”星壑突然指着地面。
刘臻低头，只见地面有一道道浅浅的沟槽，排列成规则的图案，向洞穴深处延伸。
“能量引导槽。”星壑低声解释，“蚀月用来集中和输送污染能量的。”
“也就是说，我们找对地方了。”
继续前进，隧道越来越宽，最后通入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洞窟中央是个巨大的血池，池中翻滚着粘稠的黑红色液体，不断冒出气泡。池边矗立着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满扭曲的符文，与矿坑里那个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血池周围堆满了各种生物的残骸，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像某种邪恶的祭品。
“这就是污染源？”刘臻声音发紧。
“不止。”星壑脸色苍白，“这是血炼池，蚀月用来培育高阶噬渊兽的。但按理说应该早就废弃了怎么会？”
他话没说完，血池突然剧烈翻腾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池底缓缓升起。那是一只前所未见的巨型噬渊兽，体型堪比大象，浑身覆盖着厚重的骨甲，六只猩红的眼睛排成一列，长满利齿的大嘴几乎占据半个头部。
“噬渊兽王。”星壑倒吸一口冷气，“它应该在二十年前就被消灭了。”
兽王完全浮出水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落下，整个洞窟都在颤抖。
“跑！”刘臻一把拉住星壑，转身就往洞口冲。
但已经晚了。十几只普通噬渊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前有兽王，后有追兵，两人被逼到洞窟一角。
“现在怎么办？”星壑背靠石壁，声音发颤。
刘臻没回答，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金色光罩将两人护住。噬渊兽们扑上来，又被光罩弹开，发出愤怒的嘶吼。
“听着。”刘臻压低声音，“我会制造一个突破口，你趁机冲出去，回营地报信。”
“那你呢？”
“我拖住它们。”刘臻眼神坚定，“必须有人毁掉这个血池，否则整个星峡都会被污染。”
“不行！太危险了！”
“没时间争论。”刘臻厉声道，“准备好。”
他双手猛地向两侧一推，光罩爆炸开来，强烈的金光暂时致盲了周围的噬渊兽。与此同时，一条金色通道在兽群中撕开一条缝隙。
“走！”刘臻推了星壑一把。
星壑犹豫了一瞬，咬牙冲进通道。但就在他即将脱险的瞬间，兽王突然喷出一股黑液，正中他的后背。
“啊！”星壑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黑液像活物一样往他皮肤里钻，所过之处血管暴起，呈现出不祥的黑色。
刘臻见状，立刻放弃突围，冲到星壑身边。他双手按住星壑后背，金光与黑液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
“坚持住。”刘臻额头冒汗，全力输出净化能量。
兽王可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迈着沉重的步伐逼近，六只眼睛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其他噬渊兽也围了上来，缩小包围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洞窟顶部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咔咔”声，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喵”。
刘臻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到小树的山猫正蹲在洞顶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嘴里叼着个发光的红色物体，正是那块被砸碎的晶体残片。
“小灰？你怎么？”
没等他说完，山猫松开嘴，晶体残片直直坠向血池。兽王似乎意识到危险，怒吼着想去拦截，但为时已晚。
晶体落入血池的瞬间，整个洞窟被刺目的红光充满。血池像煮沸了一样翻滚，黑红色液体迅速褪色，变得澄清。七根石柱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柱体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净化开始了！”刘臻精神一振，加大手上金光的输出。
兽王发出痛苦的嚎叫，身体像蜡烛一样开始融化。其他噬渊兽也纷纷倒地，抽搐着化为黑水。
但净化过程显然激怒了兽王。它知道自己难逃一劫，竟不顾身体崩溃，用最后的力量扑向刘臻和星壑。
“小心！”星壑突然翻身，用身体挡在刘臻前面。
兽王的巨爪重重拍下，星壑后背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但他也趁机将一团黑气打入兽王伤口，正是之前练习控制的那股蚀影残余力量。
黑气与兽王体内的污染能量相冲，引发了剧烈爆炸。兽王的上半身直接被炸碎，剩下的部分也迅速瓦解。
洞窟剧烈震动，顶部开始崩塌。刘臻抱起昏迷的星壑，对山猫大喊：“带路！”
山猫敏捷地在落石间跳跃，领着他们冲向出口。身后，血池彻底干涸，石柱纷纷倒塌，整个蚀月据点正在崩溃。
当他们终于冲出洞穴，身后的山体已经塌陷，将一切掩埋。刘臻瘫坐在地上，怀中的星壑气息微弱，背后的伤口泛着不祥的黑气。
“坚持住。”刘臻咬牙将最后的净化能量输入星壑体内，“别死，别在这时候死。”
山猫焦急地围着他们转圈，时不时“喵”一声，像是在催促。
刘臻勉强抱起星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抬头看向远处的石堡，那里的防护罩依然明亮。
“我们回家。”他轻声说，然后迈开脚步，向着希望的光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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