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见她那副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样子，知道火候也差不多，再敲打下去，别真把这老虔婆给吓出个好歹来。
她这才慢悠悠说：
“知道错了就好。知道错了，就得有实际行动来证明。光说不练假把式。这样吧，三千字的深刻检查，检讨你今天寻衅滋事、恶毒诅咒战斗英雄、扰乱公共秩序的严重错误，明天早上上班前交到我办公室。这份检查，你还要在你们四合院的全院大会上，当着所有街坊邻居和张副局长的面，一字一句地公开念出来，诚恳道歉。做不到，或者写得不深刻，态度不端正，那就继续来街道‘学习’，什么时候学明白了，检讨合格，什么时候算完。”
三千字？还要当着全院人的面念？
贾张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差点没一头从凳子上栽下去。
她这辈子认识的字加起来有没有三百都难说！
这不存心要她的老命吗？
“王……王主任……”贾张氏带着哭腔，“我……我不识那么多字啊……三千字……我……我写不出来啊……”
“不识字？”王主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正好，我们街道扫盲班最近正缺学员呢。我看你学习热情这么高涨，不如就从今天起，你白天来街道参加扫盲学习班，从a、o、e开始学起，晚上回去加班加点写检查。什么时候检查写完了，字也认全了，什么时候合格，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正好也让你孙子棒梗看看，他奶奶为了他，也在外面努力学习文化，积极接受改造，争取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嘛！”
贾张氏一听这话，如同五雷轰顶，瘫得像一滩烂泥。
这哪是学习改造啊，这分明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啊！
她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这个张西范，真是个活阎王！是个笑面虎！比阎王爷还要难缠一百倍！早知道他这么个狠角色，打死她，不，就是拿金山银山堆在她面前，她也不敢去招惹他一根汗毛啊！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她的肠子都快悔青！
贾张氏是被街道的两个积极分子“送”回四合院的。
说是送，其实跟押解也差不多。
她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几乎是被架着拖进院门的，进门时脚下一绊，差点摔个嘴啃泥。
脑子里还是那三位大妈慷慨激昂的“教诲”，嗡嗡作响，搅得她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三千字的检查，还得当众念，这简直比让她去掏大粪还难受。
她现在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被榨干的虚脱劲儿，脸色蜡黄，嘴唇哆嗦着，连哼哼的力气都快没。
刚进中院，还没等她喘口气，就听见后院方向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那动静，凄厉得跟杀猪似的，中间还夹杂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叫骂和男人隐约的呵斥声。“天杀的啊！你们不得好死啊！老天爷啊，你不开眼啊……”
贾张氏一听这声音，就算脑子再糊涂，也听出是二大妈刘氏的嗓门。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出什么幺蛾子？
紧接着，就看见几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从后院刘家方向快步走出来，个个脸色严肃，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登记簿之类的东西，其中一人腋下还夹着个小包袱。
她刚受完“学习”，正是惊弓之鸟，看见穿制服的就两腿发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
秦淮茹端着个空盆正从屋里出来，估计是刚洗完衣服，看见贾张氏这副丢魂的形容，也是吓一跳。
“妈，您这是怎么了？”秦淮茹赶紧上前扶一把，入手只觉得婆婆抖得厉害。
贾张氏现在没心情跟秦淮茹掰扯自己那点破事，她惊魂未定地伸长脖子往后院瞅，声音发虚地问：“淮茹，后院那是怎么了？公安怎么从他们家出来了？二大妈嚎什么呢？跟要了她命似的！”
秦淮茹看一眼后院的方向，脸上也有些戚戚然，更多的是一种心有余悸的后怕。
她拉着贾张氏往墙根，凑到贾张氏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惧：“妈，您小声点！刘家……刘家出大事了！公安同志刚来，当着院里几个管事大爷的面，宣布判决结果。”
“判决？什么判决？”贾张氏一听，那点八卦的心思又活泛起来，暂时把自己的三千字检查给抛到了脑后。
有人比她还惨，这让她心里莫名其妙地舒坦一点点，虽然这舒坦劲儿很快就被更大的恐惧取代。
“二大爷，”秦淮茹声音压低，“听说是侵占战斗英雄家属抚恤金，还虐待英雄家属，强占人家屋子……数罪并罚，枪毙！家里的财产，除了几件日常用品，也都查抄了，说是要折价赔偿给张副局长家。”
“枪毙？”贾张氏倒吸一口凉气，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裤脚流下。
刘海中居然被枪毙！
她被街道送到街道办受教育，这还好，这枪毙……贾张氏激灵灵打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那……那刘光天和刘光福呢？”贾张氏急急地追问。
“他们俩，说是殴打战斗英雄，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秦淮茹也是一脸后怕，“刘光天判八年，刘光福判五年。也都是要去劳动改造。”
贾张氏听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没合拢，喉咙里咯咯作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
我的个老天爷！这下手也太狠吧！
她就去张副局长家门口闹一场，就被逼着写三千字检查，还要当众念，甚至要去扫盲班。
这刘家父子，直接就给一锅端，一个枪毙，另外送进去吃牢饭！
她忽然想起王主任说的那句“你要是不脱层皮，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再想想刘家这雷霆万钧的判决，贾张氏脖子后面飕飕冒凉气。
跟刘家这“灭顶之灾”比起来，她那三千字的检查，那扫盲班的“学习”，好像……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简直是皇恩浩荡啊！
“活……活该！”贾张氏看到有人比自己倒霉，内心觉得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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