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宋轩在想什么,也明白父亲的难处。
可她就是想让这一天过得体面一点。
人活一世,总得有那么一回,堂堂正正地坐在好地方吃饭。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这家酒楼的东家是县太爷的亲戚。
菜色讲究,连县里的富户都常来。
她要让大家知道,宋家的女儿不是好欺负的。
现在也有能耐让全家人吃上好饭。
她清楚宋大伯每月工钱都快到三两了。
平时吃喝都在自家铺子里,省得很。
铺子里的米粮、油盐都是自用,连碗筷都反复刷洗。
宋大伯从不乱花,连件新衣都舍不得做。
他把钱都攒着,说是将来要给宋轩娶亲用。
她也知道,大伯总觉得自己靠二房生活,心里别扭,所以才故意挑这地方。
她不是不知道他心里的结。
自从二哥出事后,大伯一直觉得亏欠二房,觉得是自己没护住弟弟一家。
他处处让着二嫂,事事顺着她,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宋绵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就是要用这一顿饭,让他觉得,这钱花得值,花得痛快。
横竖那些银子几乎没动过,存了不少,吃顿饭算什么?
她早翻过柜子里的匣子,知道底下压着三小锭银子,还有一串铜钱。
那是宋大伯偷偷攒下的,连二嫂都不知道具体数目。
她不是要花光它,只是想让这个家,有那么一刻,不必算计。
一家人围桌而坐,一口气点了十道菜。
每一道菜上来,都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宋大伯坐在主位,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十道菜,十全十美,吉利!”
宋大伯拍板付账,手都没抖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钱袋,数出足够的银子递给堂倌。
堂倌双手接过,低头道谢,迅速离去。
桌上的人还在说笑,没人注意到宋大伯数钱时手指微微发颤。
他低头喝了口茶,把最后一枚铜板也推了过去。
酒楼二楼亮堂堂的,灯火照得跟白天一样。
伙计穿梭其间,端菜倒酒,脚步轻快。
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整条街的夜景。
灯笼连成一线,人来人往。
就在街对面,蹲着一间灰扑扑的小客栈。
屋顶低矮,墙皮剥落,门口挂着一块木牌,字迹模糊。
门口站着一个伙计,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这地方与对面的酒楼形成鲜明对比。
魏奇虽说答应了魏氏,住进县城里的客栈。
可手头紧巴巴的,花钱得抠着来。
他白天抄书,晚上帮人写信,一天忙到晚,也只挣得二十几个铜板。
他不敢点菜,不敢进铺子。
连茶水都是自己带的粗茶泡的。
家里现在全靠魏氏一个人撑着。
他呢,不过替人抄抄写写,挣几个铜板过日子。
魏氏在乡下种地,还要照看两个孩子。
每个月寄来的钱,他数了又数,只敢花最必要的。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一倒下,全家就没了指望。
俩人正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嗦着碗里热腾腾的面条。
摊主是个老头,戴着草帽,手上全是老茧。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面上浮着几点油花。
魏奇低头吃着,不敢抬头。
他知道对面酒楼里坐的是谁,也知道那顿饭得多贵。
他三下五除二吃完,眼睛却还盯着对面酒楼不放。
他看见二楼靠窗的位置。
宋轩正笑着夹菜,宋大伯端着酒杯,宋绵绵在说话。
魏氏背对着那酒楼,啥也没瞧见。
从前宋家大房和二房见面就跟仇人似的,谁也不理谁。
如今倒好,不但不见吵,还一块儿搬进了城里的新宅子。
大房原先住的老屋又黑又潮,每逢下雨就漏,现在却能住进青砖大瓦房。
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宋家这是走了大运。
要是当初他没把机会推走,这些东西本该归他才对。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酒楼里,宋家人正围桌吃饭,一边夹菜一边拉着宋齐重问长问短。
桌上摆满了菜,热气腾腾。
宋母往宋齐重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又舀了勺汤,絮絮叨叨地说他太瘦了,得补补。
宋父端起酒杯,一口喝尽,满脸红光。
宋绵绵坐在边上,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拍着桌子,非要大哥讲考场里的事。
宋齐重笑着推拒,说等吃完再说。
一家人说话声不断,碗筷碰撞声此起彼伏。
等魏奇从考场出来时,早不见宋齐重与宋绵绵的影子。
他站在人群外,四下张望。
太阳已经偏西,街上人来人往,却再找不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原想上前问一句考得如何,也好心里有个底。
可现在,人不见了,他连个打听的地方都没有。
魏氏看他一脸茫然,东张西望,忍不住问:“你瞅啥呢?丢了东西?”
她手里提着篮子,里面装着刚买的药包,眉头微皱。
他回过神,轻轻摇头。
说了又能怎样?
无非是多听几句冷嘲热讽。
他转身迈步,脚步沉重,一步步往家走。
再见到宋绵绵,是在衙门前贴榜单的墙那儿。
他一大早便赶过来,生怕错过放榜时辰。
太阳刚升起来,墙边已挤满了人。
他踮起脚,眼睛顺着红纸上的名字一路往下扫。
一个一个地找,翻到最后一个字,也没看到自己名字。
没有,真的没有。
整个人像被抽了筋,站都站不稳。
耳边嗡嗡作响,周围的喧闹声仿佛一下子远了。
就在他失落时,忽然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
宋绵绵拽着宋齐重的手,又跳又喊:“大哥!第二名哎!”
她蹦得老高,手指指着榜单上某个位置,脸上写满兴奋。
宋齐重过了,还是第二名。
而他,比人家多读一年书,拼了命地熬,结果连个名字都没蹭上。
家里多了个秀才,哪能不庆贺?
宋父高兴得合不拢嘴,亲自操持宴席,地方都定好了。
灶台烧得旺,火光映红了半边院子。
“我家屋子小,摆不开席面,干脆就在咱自个儿院里办!”
他早就叫人去酒楼订了菜,生怕耽误事。
酒楼掌柜亲自答应,天亮前就把菜送过来。
他还特意让准备了两坛好酒,说要跟乡亲们好好喝一场。
宋母在一旁看着笑出声。
“绵绵你看你爹,这劲头,比他自己中了秀才还来劲。”
她站在廊下,手里拿着抹布擦桌子,眼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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