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郑子徒在渭水之畔抢走了高诫一批精铁,他原本打算将这批精铁融了锻造成修渠的器械,没想到这批精铁竟经廷尉府和少府工室的手送给了赵皑。因为此事,郑子徒不仅同赵皑结下梁子,同廷尉府和少府工室的关系也大不如前。
廷尉府的人听闻这马车是郑子徒的车驾,不仅一点面子不给,还想趁此呛他们几句。
“泾洛之渠的总长又怎么了?不就是仗着大王的偏爱吗,难道就可以无视我们雍国的律法了?”
那属官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一把将马夫拉下了马。
“你们难道不知道长安城中有宵禁吗?竟然敢深夜驾马车在于城中疾驰?”
那属官正打算掀开车帘责问车内之人,可手才靠近车帘就被打了回去。
不等那属官发作,车帘中探出了一只手,露出一个令牌来。
“此令牌为大王亲赐,见令牌如见大王,本官看谁敢造次!”
属官同胥吏们无可奈何,只能退后一步跪下行礼。
郑子徒收回了令牌,又道:“泾洛之渠上的事务繁忙,大王体恤我等工官夜以继日地在河渠上劳作,特赐令牌,允本官免宵禁之令,可于深夜返家。”
那马夫见这帮廷尉府的人都俯首跪地再没有方才那般气焰,他也终于挺直了腰杆,指着这帮人开口。
“我家大人平日为人低调,不经常用这令牌,你们这种低等属官不清楚也情有可原。你们大可以回廷尉府问问你们的头儿,看他知不知道此事!”
属官很清楚郑子徒在雍王面前的位置,别说这事儿是真的,就算是真是假的,雍王大概率也会帮忙维护郑子徒,哪里会理会他这么个小喽啰?
属官尴尬笑了笑:“您说笑了,这事儿哪儿需要去问我们头儿啊?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郑大人的车驾。下官这就带弟兄们离开,您一路小心!”
几人正打算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胥吏突觉手边湿润,扣出一点闻了闻,竟像是血迹。
属官刚要上马离开,手下的胥吏拦住了他,给他看了看手中洇着血的泥土。
“头儿,您看……”
那属官捻了捻那泥土,再次望向郑子徒的车驾。
“且慢!郑大人,下官还有一事要请教大人。”
马车还未起步又被廷尉府的胥吏拦下。
郑子徒掀开车厢壁的帘子,隔着一条小缝往外看了一眼。
“还有何事?”
那属官手中还握着那泥土,像是把握住了可以升迁的钥匙,一脸志得意满。
“郑大人,方才我们正在追捕在城内纵火的异国暗桩,追到一半人消失了,却遇见了大人您的车驾……”
车厢里,棠姬和老姚听着廷尉府属官的话都咬了咬牙。
别说这帮廷尉府的人,就连赵皑同他身边的随从都没有见到她和老姚的脸,他们不可能知道她和老姚是异国的暗桩的。
他们定是不敢泄露赵皑的身份,想要掩盖他在奴市做下的丑事,所以故意编出这样的话出来骗人,欲图擒住她和老姚灭口!
可这样的关头,她也没有办法同郑子徒解释,只盼郑子徒不要轻信这帮人的话才好。
郑子徒放下车帘,又低头看了棠姬和老姚一眼,目光中夹杂着恼怒与探究。
车厢外,口齿伶俐的马夫已经开始同廷尉府的属官掰扯了。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倒像是我家大人存心给你们廷尉府的差事使绊子,窝藏你们要追的异国暗桩了?这条路是我家大人每日回家的必经之路,我家大人每日不知有多少事情要忙,哪里有空理会你们的破事?”
说到这里,马夫又指了指渭水的方向,翻起了旧账,“两个月前我家大人还帮你们廷尉府的忙,捉了十几个异国暗桩,还剿了几百万斤的精铁。早知你们廷尉府的人都是这等货色,我家大人就不该帮你们!”
这“异国暗桩”的事情确实是属官随口编出来的,此时被马夫如此质问,他也有些心虚。
不过此时他几乎可以确定,一定是郑子徒窝藏了奴市的那两个逃跑的奴隶。
他不清楚郑子徒为何要偷长信侯赵皑的奴隶,但是他受自家长官的吩咐来此,如果任由人被偷走,他只怕难以交差。
他思来想去,又客客气气朝马车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
“郑大人,下官无意冒犯,不过今晚城中确实有歹人乱窜,我们追到此处跟丢了人。那两个歹人持有凶器,下官也是担心歹人潜入您的车驾。下官办砸了差事被上官责罚倒是小事,若您被歹人伤个好歹来,下官可没办法向大王交代!”
属官这话说得谦逊漂亮,马夫一时竟没有话可以应对了。
车厢中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郑子徒终于开口。
“所以,你待如何?”
属官飞快答道:“请郑大人掀开车帘,让下官查看。如果歹人不在大人的车内,下官这就同兄弟们离开!”
马夫很清楚属官所说的“两个歹人”是谁,提心吊胆地望向车厢的方向。
“如果本官不同意呢?”郑子徒厉声道。
那属官根本不理会郑子徒的意思,坚持上前,伸手扯向车帘。
这次的车帘并没有上一次那样难掀,车厢内也没有伸出手同他隔挡殴斗,他轻而易举地掀开了车帘。
车厢中没有旁人,只有一男一女拥在一起。男子的衣衫勉强算齐整,女子衣衫散乱,隐隐约约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
“啊!”
棠姬尖叫一声钻进了郑子徒的怀中。
郑子徒一把搂住棠姬,将她揽进自己的大氅中裹得严严实实。
廷尉府的属官见这场景也都目瞪口呆。
怪不得方才郑子徒无论如何都不肯掀开车帘给他们查看,原来车厢里面竟然窝藏了美人!
郑子徒扭头看向愣在车厢口的属官,抬脚将他踹出老远。
“放肆!”
胥吏们扶起跌倒在地的属官,刚想为老大出头,再次将郑子徒的车驾围住,没想到那属官却拦住了他们。
属官低声说道:“里面没有别人,只有郑子徒和一个女人——不知道是哪个女闾的娼妓。那女人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伤,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他的身份贵重,不是我们能开罪得起的,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吧!”
见老大都这么说,胥吏们也只能作罢。
“郑大人,今晚是下官的错,实在是对不住!《大雍律》有言,官员不得宿娼。只要您今晚不跟小的们一般见识,下官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下官这就离开。”
属官再度起身同郑子徒施礼致歉。
郑子徒没有为难他们,他们果然也守信离开。
几人走之后,马夫终于再度驾着马朝棠记酒肆的方向驶去。
棠姬拢了拢衣服,将衣服都穿戴整齐后,郑子徒这才从座位下拽出躲在里面的老姚。
“说吧!廷尉府的人为什么要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真是他们所说的异国暗桩吗?”
郑子徒望着棠姬和老姚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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