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阁。”
锦瑟阁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距皇宫不过三里。
但云锦的车驾出宫时,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皇后刚刚经历刺杀,此时出宫,难免让人担忧。
护卫增加三倍,玄御亲自随行。他今日换身墨蓝劲装,银发用黑色发带束起,异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车驾驶入朱雀大街时,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锦瑟阁的总号是座三层木楼,飞檐翘角,门面气派。黑底金字的匾额高悬,笔力遒劲的“锦瑟阁”三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云锦在宫女的搀扶下下车,抬头看着那块熟悉的匾额,心头涌起复杂情绪。阔别数月归来,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云锦的出现让大厅安静了一瞬。
伙计们看见皇后亲临,个个面露激动,却不敢失礼,纷纷躬身行礼:“参见娘娘!”
“都起来吧,忙你们的。”云锦摆摆手,声音温和。
她正要上楼,楼梯上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杏黄襦裙的少女从二楼冲下来,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甚是灵俏,此刻眼眶通红,满脸是泪。
“娘娘——!”
少女扑到云锦面前,也不顾礼仪,一把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娘娘您终于回来了!奴婢……!”
玲珑,如今已是锦瑟阁的大总管。
玲珑年幼之时是云锦从人牙子手中救下的孤儿,瘦得皮包骨头,却有一双精明的眼睛。
云锦看她机灵,便留在身边。玲珑天赋极高,不出三年,已是锦瑟阁数一数二的账房。
此刻玲珑哭得像个孩子,全无平日里精明能干的模样。
云锦眼眶也有些热,弯腰扶她起来:“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哪里好了!”玲珑抽噎着,上下打量她,“娘娘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路上还有刺客……奴婢在京城听到消息,吓得几夜没睡好!”
她说着,又哭起来。
云锦无奈又宠溺,掏出手帕替她擦泪:“好了,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大总管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玲珑这才抽抽搭搭地起身,抹着眼泪打量云锦。见她气色尚好,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红了眼眶:“娘娘手臂上的伤……”
“早好了。”云锦拍拍她手背,“带我去看看账房。”
“是!”玲珑立刻活力满满搀着云锦就往里走,
“娘娘您不知道,这三个月咱们锦瑟阁赚翻了!江南的丝绸,蜀中的锦缎,关外的皮毛——所有货都供不应求!奴婢按您的吩咐,把分号开到十二个州县,现在每天进账这个数……”
她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两?”云锦挑眉。
“三十万两!”玲珑眼睛亮晶晶的,“而且还在涨!照这个势头,年底咱们就能把内务府的借款全还上,还能盈余百万!”
云锦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两人穿过庭院,来到前厅账房。十余名账房先生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见云锦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都忙吧。”云锦摆手,走到主位坐下。
玲珑立刻捧来一摞账册:“这是总号这三个月的明细,这是各分号的汇总,这是货品进出记录,这是银钱往来……”
云锦接过,一页页翻看。
她的目光专注而锐利,指尖在数字间游走。玲珑在一旁一一解答。
玄御隐在窗外树上,透过半开的窗看着这一幕。
他看见云锦低垂的眉眼,看见她专注的神情,看见她偶尔蹙眉思考的模样。这样的她,与在宫中那个温婉端庄的皇后截然不同——更像一个运筹帷幄的统帅,冷静,睿智,充满力量。
异瞳中闪过复杂情绪。
“娘娘,”玲珑汇报完正事,忽然压低声音,“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韩府倒后,他们的绸缎庄、粮铺、钱庄都被查封了。但奴婢发现……有人暗中收购这些产业,出价比市价高出三成。”玲珑神色凝重,“奴婢派人去查,可对方手脚很干净,还查不到背后主使。”
云锦眼神一凝。
韩府倒台,留下的产业是块肥肉,有人想吃很正常。
但高出市价三成收购,这就不正常了——除非,那些人要的不是产业,而是韩府暗中经营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继续查。”云锦合上账册,“用锦杀军的人去查,但要隐秘。”
“是。”玲珑应下,又想起什么,“对了,慕容公子前几日送来一批东海的特产。奴婢看了货单,都是稀罕物,若上市必定抢手。”
云锦沉默片刻:“嗯,按市价付款。另外……回赠同等价值的江南丝绸。”
玲珑眨眨眼:“娘娘这是……要划清界限?”
“是保持距离。”云锦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盛开的桃花,“慕容翊的心意我明白,但有些界限,越早划清越好。”
玲珑似懂非懂地点头。
主仆二人又说了会儿话,云锦便起身去各库房查看。云锦一一看过,心中有新的打算。
“玲珑,接下来三个月,重点做三件事。”她边走边吩咐,“第一,打通西域商路……第二,在江南建织造坊,自己生产,减少中间成本。第三……”
“组建一支商队,名义上走货,实则收集各地情报。尤其是北狄、西域、东海诸国的动向。”
玲珑眼睛一亮:“奴婢明白了!”
两人正说着,前厅忽然传来喧哗。
一个伙计匆匆跑来:“大总管,不好了!有人来闹事!”
“闹事?”玲珑柳眉倒竖,“什么人敢在锦瑟阁闹事?”
“说是……说是韩府的旧仆,说咱们锦瑟阁趁火打劫,低价收购韩府产业,要讨个公道!”
云锦和玲珑对视一眼。
门外围不少百姓,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正在门口叫嚷,涕泪横流地控诉锦瑟阁“仗势欺人”“落井下石”。
玲珑正要上前,云锦拦住了她。
“我来。”云锦淡淡道,走到门口。
那三个汉子看见她,“皇……皇后娘娘?”为首那人腿一软,跪了下来。
另外两人也跟着跪倒。
云锦神色平静:“你们说锦瑟阁低价收购韩府产业,可有证据?”
“有……有!”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张契书。
云锦接过契书看了一眼,递给玲珑。玲珑扫了一眼,冷笑:“这契书是假的。”
“什么?!”
玲珑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
“这是官府拍卖韩府产业的记录,你们若不信,可去府衙查证。”
三个汉子脸色瞬间惨白。
云锦看着他们,声音清冷:“谁指使你们来的?”
“没……没人指使……”
“不说?”云锦转身,“凌风。”
凌风从人群中走出,拎起为首那汉子,冷声道:“诬告皇后,扰乱商铺,按律当杖五十……还是去刑部大牢说?”
那汉子吓破了胆,连声道:“我说!我说!是……是李尚书府上的管家!”
李尚书。
云锦眼中寒光一闪。
“凌风,送他们去刑部。”云锦吩咐,“把李尚书管家也‘请’去,让他们当面对质。”
“遵命!”
闹剧收场,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云锦站在台阶上,面向众人:“锦瑟阁行事,光明磊落,童叟无欺。若有疑问,欢迎查证。但若有人恶意诬陷——”,她顿了顿,声音转冷:“本宫绝不轻饶。”
百姓们纷纷点头。
回到后院,玲珑还在愤愤不平。云锦淡淡道,“不必理会。去看看后面的织机。”
锦瑟阁后院新建了一座织造坊,里面是从江南请来的老师傅和最新式的织机。云锦进去时,老师傅们正在忙碌,见她要行礼,被她摆手制止。
她走到一台织机前,正在织造的锦缎——是江南新出的“雨过天青”色,经纬交织,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娘娘,”一位老师傅上前,“按您给的图样,我们试织了几种新花样,您看看。”
他捧来几匹样品。
云锦一一看过,眼中闪过满意之色。这些花样结合了江南的细腻和西域的华美,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很好。”她点头,“就按这个织,先各织一百匹,送去西域试卖。”
“是。”
查看完织造坊,……等她忙完,已是黄昏时分。
玲珑端来茶点:“娘娘歇歇吧,都忙一下午了。”
云锦接过茶杯,靠在窗边,看着庭院中渐渐暗下的天色。忙碌让她暂时忘了体内的燥热,也忘了那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娘娘,”玲珑忽然压低声音,“慕容公子……在侧门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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