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令宜愣了愣，手边的秋梨羹都忘了放进嘴里。
李昀还在旁边继续道：“你们酒楼不是有三层吗？那么大，应该是有包间的，就放在包间里，挺好。若是有你喜欢的，那就放在家里去，随时都能看见。”
明令宜轻轻地咬了咬唇，随后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又笑了。
“家里可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她在食肆后面的院落，算起来并不怎么宽敞。
“宫里也是你的家。”李昀直视着她的双眸，语气像是很随意，但也很认真，“你想回来，那就回来，你想住在外面，那就住在外面。宫墙不是用来阻拦你的，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很高兴。”
李昀如今是看明白了，他这段时日从来不提让明令宜跟自己回去的话，反而见到明令宜的次数和好脸多了不少。想到前几月，他在知道明令宜的身份后，几乎每一次见面都是想要让明令宜跟自己回去。只不过每一次提出这话，等待他的，都是明令宜的冷脸。
事到如今，李昀也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说什么等到明令宜想开后，自欺欺人话。若是现在明令宜在外面真的过得很好，他愿意再退让，让她随心所欲地活着，只要她还在京城里，只要她在自己的视线里，他都能接受。
第二天明令宜被李昀的马车送回到朱雀大街的时候，身后还有一辆马车，里面满是在菊园里的珍品菊花。不少在市面上都难得一见，重金难求的品种，也一并送到了酒楼中。
明令宜没有回应李昀昨夜的那些话，她不是没感到任何触动，只不过，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是准备在京城里这家酒楼的生意做上了正轨后，就要跟兄长一块儿离开，去江南水乡。
现在还没有离开，最重要的原因是身边有这么多依靠着她存活的人，她总是要将身边的人安顿好了再离开，这也是她对所有人的负责。
这样也就意味着，昨夜李昀对她的退步，于她而言，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不可能一直在上京城里，也不可能一直在他的视线之中。
明令宜没有回应，她不想欺骗李昀，但也知道，若是自己在那个时候说了真话，她其实都不知道她跟李昀之间会如何。
也许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念头，她才会沉默。
明家酒楼今日开业，三层朱楼新漆耀眼，匾额上“明家酒楼”四字金辉流动。
光是这匾额，就引得不少读书人驻足点评。
字，是出自明承宇之手。
京城的“双姝”清流贵公子，这一手字自是不用多说。
除开这一块匾额，还能引得读书人讨论的，便是跟明家食肆一样的，挂在了大堂墙壁上的菜肴的名字。
不仅仅是讨论菜名的风雅，同样出自明令宜之手的小楷，也颇为被人欣赏。
这是文人们津津乐道的，但是更多的人，现在还是被酒楼外面的热闹吸引。
门前八面大鼓齐擂，声震半条街，引得人潮如堵。
在空场上，有钱掌柜请来的“双喜班”正演《吉祥门》。这是京城当红的戏班子，个个身怀绝技，人群轰然叫好。钱掌柜立在鎏金门槛前，团团作揖，笑声跟这喧天的锣鼓浑然一体，毫不违和。整条朱雀大街上，似乎都被酒楼开张的热闹包围，洋溢着喜气。
前来捧场的怀德坊的邻居们很多，当明令宜的马车在门口不远处停下，指挥着人将后面那一辆马车上的名贵的菊花一一搬进酒楼的雅间时，身边就已经来了好几波人跟她打招呼。
最捧场的自然还是杜轩。
杜轩早就猜到了明令宜这酒楼一开张，凭着明令宜之前的大手笔，这开业的前三日，优惠定然不少，那去捧场的人也肯定不少。他若是不赶早，说不定连大堂的位置都没了。
何况，都是老熟人，他既然是要去给明令宜捧场，那当然是要去雅间，才显得够分量。
再想到明家食肆的每一道菜，都格外对自己的胃口，若是一个人的话，还真点不了太多，吃不尽兴。所以，杜轩干脆让怀德坊的坊正问了问大家伙儿，若是有想要一块儿去的，不妨拼个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这一提议，在经过坊正安排下去后，竟然有一大半的邻居们都觉得很不错。
像是章奇和卫氏一家人，还准备带着家里的章虎，一家三口都准备来酒楼里给明令宜捧场，人可多了。
最后怀德坊的邻居们分成了好几波，反正约好了大家谁先去酒楼，谁就先定下来包间，到时候大家陆陆续续过去，再随便进包间里坐下来一块儿吃饭就好。
杜轩最是积极。
所以这时候，明令宜在看见后者时，不由笑着拍了拍杜轩的肩头。
这时候明家酒楼还没正式开门迎客，双喜班的表演都还没结束，除了双喜班，钱掌柜还请了舞狮团，等会儿还有热热闹闹的舞狮，在这之后，才是正式开门迎客的时候。
杜轩很着急。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说实话，这些百戏班的绝活他也不是那么特别感兴趣，他就盯着酒楼大门的方向，等着看什么时候能放人进去，准备做第一波冲进去占位置的人呢。
谁让明家酒楼没有什么预定位置，只能现场来定位置呢？
在看见明令宜时，杜轩表演惊喜又无奈，“明老板，什么时候能进去啊？”杜轩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他早早来了酒楼门口，但看着现在越来越热闹的表演，在酒楼门口汇聚的人也越来越多，在场的所有人中，恐怕只有他是真正想要来吃饭而不是凑热闹的，他就担心自己等会儿抢不过身边这些人，没能赶上桌！
明令宜：“外面的表演好像就这么几个，马上就能进去了。”
除了外面这些表演，明令宜还让钱掌柜去花楼里请了姑娘们。
花楼中有不少卖艺不卖身的乐妓，明令宜想要请她们来酒楼吹拉弹奏。
这不是明令宜一拍脑袋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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