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去后就把地里的事儿说了，家里人就开始商议秋播的事儿。
虽然大家相信梁少斌，可还有大半个月就要秋播了，种什么总得早点定下来。
“要不咱们跟大家一起种冬麦吧？冬麦干旱点儿问题不大，说不定过不久就下雨了呢。”
梁少斌摇了摇头，心里清楚其实种什么都是徒劳。
之前是因为时机不当，又怕吓着家里人，所以他一直瞒着旱灾的事儿。
如今逃荒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梁少斌决定先提醒一下家里人。
“大哥、二哥，如今外面的情况你们多少都听到了些，秋收完了，明年的夏收我也不怎么看好，这干旱可不像是短期能结束的。”
“北方的情况比咱们严重，咱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或许再过不久可能真要闹灾荒了。”
柳芸见状赶紧跟着附和。
“我也听胭香阁的东家说了，说是这北方已经开始闹灾荒了，闹到咱们这儿就是时间问题。”
“我看这秋播要不不考虑了，咱们眼下多挣一些银子，多囤粮才是上策，真要逃荒，咱们也有些底气。”
小夫妻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闹灾荒？你们说咱们可能会去逃荒？不能吧……”
显然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梁少斌表情却十分严肃。
“照现在的情况，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们也是未雨绸缪，总归先准备起来总没错。”
老大、老二两人对视一眼，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忧心忡忡，似乎无法接受这晴天霹雳。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氏才开口道：“这……这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咱们这地总不能空着不种吧？万一要是下雨了呢？”
梁杏花跟着附和，“是啊，咱们趁着如今河里还有些水，实在不行就辛苦点儿，每天多走点路挑水……”
柳芸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毕竟她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很懵。
眼前这些人不像梁少斌，是亲身经历过上辈子的灾荒，无法想象，无法接受也是有的。
而且对一个庄稼人说把地空着不种，那感觉跟抢她粮食一样难受。
柳芸暗自思忖片刻之后开口道：“要不这样吧，这小麦咱们就先不种了，咱们种点菜也行。”
“这样很快就能吃上，即便后头真的断水了，咱们也不亏。”
这话一出，陈氏等人的焦虑稍微舒缓了些。
“我觉得小芸说得有道理，家里如今也不缺粮食，实在不行就种些菜吧，能种多少种多少，总比种了小麦等不到结果来得好。”
“行，那就种菜，这个时节白菜、萝卜和大蒜都行，有啥咱就种啥。”
大半个月过去了，村里的二茬稻终于垂下了沉甸甸的稻穗。
就是可惜——
有大半的人没能坚持到这一天。
自打那一天梁少斌说了自己概不负责之后，已经有人立即割掉了稻子。
而那些观望的，最终也因为一直不下雨，看别人小麦都种上了，也没等到最后一刻。
最后一波提前收割的人割下来的稻子都已经开始灌浆了。
只可惜稻子不像小麦，没有成熟是没法吃的。
而村里大部分的宋家人都跟着梁少斌跟村长一直坚持着没有割，然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了收获的这一天。
到了收割的日子，那些已提前割掉稻子的人都纷纷围了过来。
瞧见大家手里握着沉甸甸的稻穗，后悔得捶胸顿足。
“天哪，咱要是不提前割，现在也能收这么多稻子，后悔死我了。”
“狗日的都是听了柳家人的撺掇，我才把稻子割了的。我要去找他们算账。”
“我也去，算我一个！”
提前得到消息的柳家人那是赶忙就从地里往家跑，可还是被赶过来的李家人堵在了院子里。
“姓柳的，你们都给我出来！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柳有富吓得直打哆嗦，可外头的喊声不停，他只能趁着声音对着外头喊。
“又……又不是我们让你们割的，是你们自己沉不住气自己割的，实在要怪就怪梁少斌那臭小子，要不是他不肯负责，你们也不至于白瞎了那么多稻谷。”
王老太也跟着喊话。
“就是！有本事欺负咱们柳家，你们咋不去找梁家的麻烦？特别是那个梁少斌，他明知道水稻会收获，就是没拦着你们割稻子，就是故意的！”
围着柳家院子的李家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马上有人小声提议，“李老大？咱们要去找梁家吗？”
“去啥去？人家梁家家家户户比咱们粮食多，日后指不定要低头找他们借粮食，你们现在把人得罪光了，不是断自己的退路吗？”
“再说了，风水轮流转，他们姓杨的是比咱们多收了一波稻谷，可是这茬小麦播种也耽搁了。”
“等到明年夏天，肯定不如咱们收的多，倒也是让他们暂且高兴高兴，咱们走着瞧吧。”
村子里乱哄哄的。
梁家族人都一头扎进稻田，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这二茬稻本就是想试试看，没想到居然能结这么多。”
“这些天跑那么远去挑水也值了。”
一连忙了三天，大家才把二茬稻全部收割打谷入仓。
然后就开始马不停蹄商量起秋播的事儿。
村里的柳家和李家，家家户户无一例外都播了冬麦。
可村长还是要问一句，梁少斌他们家种什么。
梁少斌也没想着隐瞒，直接说：“小麦等的时间太久了，也不知会不会下雨，万一持续干旱那可就白种了，所以我们打算种点菜就算了。”
“啥？你们家要种菜？”
这一次，连对梁少斌一直信任的村长也有些傻了。
“那个……少斌，你们可要想好了，咱庄稼人的地肯定是要种粮食才行，这种菜能卖多少钱？”
梁少斌却不想说太多。
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尚能用各种借口圆过去，要是透露得太多，恐怕会给家里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就直接闭嘴不谈了，只说担心持续干旱。
至于别的，要种什么就让各家自己去考虑吧。
村长见劝不动，也不再多言，然后转身把梁少斌的话如实转告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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