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也吃了，逛也逛了，仙林镇上的外地人确实也多，梁善如偶尔听见几句听不懂的话，就下意识的问裴延舟。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远离了盛京，就离开了朝堂纷争和人心复杂，只有他和善如两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简单，却很美好。
可惜还是要回去，所以当下的美好就要格外珍惜。
哪怕是等老了回想起来，他想不光是他，善如应当也是觉得很美好的。
“如今真觉得我是无所不能的了。”裴延舟玩笑道，“我才出过几次远门？各地的话，我也不是全都听得懂。不过那些个胡商，你应该认得出来吧？”
胡人长相和中原人不同，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得出。
梁善如有些惊讶：“在盛京时也没见有这么多的胡商啊？我跟宓弗静好她们出门，也只有朱雀大街上见过些胡商。前阵子静好想从胡商手里买些稀罕物，在朱雀大街上找了好几天，那几个胡商都不是每日上街的。”
她侧目去看裴延舟：“仙林镇上怎么这样多的胡商？”
裴延舟牵着她靠近了胡商的摊位：“下次你要是有什么想从胡商手里买的，打发人告诉我。朝廷有命令，胡商要在盛京做生意，需得户部发下的文书，但那文书不好拿，层层审核筛选，真正能在盛京盘下铺面做买卖的，确实屈指可数。
至于你说的不是每日都上街贩卖物件，那就更是了。盘不下铺面的那些个胡商，其实有的也有户部文书，但对这些人的要求就更严格，何时能上街，都是规定死的，日子、时辰，朝廷的限制多，他们也没法子。”
梁善如啊了声：“我想如今四海升平，还以为早就开通了互市。”
“是开了互市的。”裴延舟说，“从当年……其实当年平山坳之战后，朝廷的大军虽然折损，但也保了北境安定。没多久朝廷就收到了和议书，官家深思熟虑之下选择了议和。
议和之后少不了开通互市，不过盛京不一样，胡商多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乱子，官家还是觉得上京城，不该有那么多的胡人往来，所以对于盛京出入的胡人和胡商，有极为严苛的律法规定。”
他说着指了个胡商摊位上的黄宝石给梁善如看：“各色宝石，确实比咱们中原产出的品相质地都要好，晶莹剔透，拿来做镶嵌最好不过。幼贞手里就有几块儿，先前都是二郎三郎他们给她买回来的，最早那会儿贵妃也赏过她一两块，你应该见过她有一个赤金打造的小冠吧？”
裴幼贞的那个小冠她当然知道，只怕遍寻上京城，也很难在同龄的小娘子手上找到第二个出来。
赤金打造本就华贵非常，上头一共镶嵌了十八颗大小颜色形状各异的宝石，愈发衬的小冠熠熠生辉，确实好看。
她点点头，他又说：“我也给你准备的有。”
梁善如诧然：“给我？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就预备下了。”裴延舟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谋算已久，那点心意反正再没人不知道了，“以前还小，这些东西我也不常能得到，只有十二岁和十四岁那两年生辰，从贵妃手上得了一块儿红宝石和一块儿蓝宝石，余下的都是我慢慢攒下来，也是从胡商手上买来的。小冠也是用赤金打造，又雕刻了花样，保证比幼贞那个更华贵更好看。”
梁善如捶他：“谁跟她比这个。”
“不是和她比，是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裴延舟驻足停下，点了点摊位上几块儿宝石，“都包起来吧。”
梁善如诶的一声：“咱们还要到博陵去，买这个做什么……”
裴延舟说没事儿，已经掏了银子，那胡商见他爽快，打包好就交了过去，又用不大流利的中原话问：“小娘子喜欢宝石？我还有几块儿，成色比这几个还要好，只是出来没有都带上。”
他是个会做生意的，梁善如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延舟果然就已经应下来：“既是如此，明早之前你送到紫阳驿去吧，有多少要多少，只是错过了时辰，可就没人收了。”
那胡商显然晓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住在紫阳驿中，惊讶一瞬，越发显得恭敬，连着说了好几声是：“一定不耽误贵人们的事，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去取了宝石，送到紫阳驿去。”
裴延舟还想带着她多逛会儿，这时候回去也没别的事，博陵郡那边的事情高山郡王是不会跟他商量的，还不如在外头多待会儿。
他想了想，然后说：“我们暂且还不回去，驿站有人在，你送过去，就说是裴大人在仙林镇看上的，会有人收下东西然后把银子给你的。”
那胡商一个劲儿的说明白，还没等裴延舟他们走，就开始收摊子。
裴延舟这才领着她走，只是没走出去几步，梁善如笑着说：“真有意思，这边的生意就不做了。”
“他的东西我刚才看了，只有这些宝石还算不错，他说余下那些成色更好，便是他手里最值钱的货，一下子都卖出去了，还守着这个摊子做什么？”裴延舟解释道，“他是聪明，会做买卖。”
“那怎么不把东西都带出来？”梁善如看了看四周，“这虽然只是个小镇子，但往来行旅不少，又多是到盛京去，有钱的有权的，指不定遇上什么样的人。有好东西不带出来，这算什么会做买卖？”
裴延舟摇头：“哪有那么多的所谓贵人，好东西是要留着慢慢卖的，要不是今天遇见咱们，估计过两天他就准备摸进盛京去卖余下那些宝石了。”
梁善如瞳孔一震：“不是不许他们在盛京做买卖吗？”
“这就叫剑走偏锋，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为了挣银子，偷偷的卖，只要不被抓着就没事，大年下的当然想着无事。”裴延舟点点她，“这和做人是一样的，找准时机，人为财死。就算真的被抓着了，舍出去一块儿宝石都够贿赂底下的差役，他是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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