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丕熙说道:“好,只要你告诉我,我给你五百两。”
说着把身上带的银子掏出来点了点,有五十两左右,都递了过去。
顾清河接过来,知道顾丕熙的为人,他既然应允了便不会食言,况且五百两银子对于现在的顾家来说,实在是不足挂齿,于是便把尼姑庵的地址说了出来。
顾丕熙一刻也不敢耽搁,回去后便打包行李,准备前往余杭云深庵。
陈述和顾学舟都劝阻他,觉得顾清河这个人不可靠,按照他说的,似是早就知道吴双卿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说呢。
顾丕熙收拾行李的手一愣,他何尝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愿舍弃。
他孤注一掷,唯有一丝牵挂,便是过年要在路上了,顾丕熙重孝道,觉得对不住母亲。
顾知兰和崔阅这几日回门探望,顾知兰说道:“娘,要不我们也一同去,余杭风景甚好,咱们可以一路游玩。”
说完就后悔了,这又不是现代可以旅游过年,古代过年极为讲究,怎能离了家乡呢。
谁成想祁氏竟一口答应下来:“也好,娘这辈子还没看过什么大好河山呢。”
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不让他去断然是年也过不好的,还不如顺了他的意思,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过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祁氏又拉着顾知兰的手说道:“我和他们兄弟二人一起,你可不能去,你现在可是崔家的媳妇儿,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顾知兰心里自然明白,只是有几分失落,崔家待她很好了,可结婚嫁了人终究是束缚多一些。
崔阅看媳妇神情中似有失落,连忙说道:“娘,没有关系,我爹娘那边不会计较,我陪知兰和您一同前往。”
祁氏摇头,不管人家爹娘是否计较,新妇初嫁就往外跑,还是大过年的,实在不合适,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
临行之前,顾丕熙找到顾清河,把自己攒下来的一百两银子交给他。
顾清河皱眉:“怎么就这么点?”
顾丕熙说:“剩下的等找到双卿我自然会给你,再说了,我也没有更多的钱了。”
这是他自己挣的钱,他是状元公,靠墨宝和替人写诗赚了些钱,留出足够的路费,只剩下这么多了。
顾清河一甩袖子:“不行,你答应我的,五百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你去跟你妹妹要钱去,她有的是钱不是吗?”
顾丕熙说:“她的钱是她的,我不能要,我给你打个欠条,难道你还怕我不还吗?”
顾清河想了想便答应了,反正以顾丕熙现在的名气,拿着他签字画押的欠条,不怕他不给。
顾家母子三人收拾妥当便出发了,一路上兄弟二人将母亲照顾得很妥帖,祁氏内心很满足,女儿如今过得很幸福,只要这次能把儿媳妇接回来,她的人生也圆满了。
顾凡那孩子根本不用操心,聪明又有慧根,自小便知道怎么把日子过好。
腊月二十四那天,他们三人终于到了余杭府。
看惯了北方的雄浑壮阔,江南水乡富庶繁华,直令祁氏和顾凡目不暇接,眼睛不够用了。
只觉得处处以水为墨,以桥为笔,所见皆是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烟雨空蒙的园林景致。
路上的女子们身着丝绸长裙,无需面纱敷面,泛舟湖上,清脆笑声回荡着。
唐宁早已接到顾丕熙的信,在城门等候。
他礼貌与祁氏行礼,称呼她为夫人,祁氏心想,这余杭的男子也跟女子一般举止温柔,说话细声细气的,若是她夫君还在,定要鄙夷地说一声二椅子。
唐宁早就帮忙租了马车,带着母子三人一同出城,云深庵在城外一座山上,还需有一半日的工夫。
他们到的时候,夕阳西下,晚霞满天,钟声幽幽响起,伴着归鸟的鸣叫在山间回荡着。
云深庵隐藏于竹林之间,青灰的墙壁上爬满藤萝,灰白瓦檐低垂,前几日的雨水滴答答吹落,仿佛洗净尘世的喧嚣。
一步步登上青石台阶,顾丕熙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双卿,我真的能见到你吗?
广惠师太走出来,一身素色僧袍在风中轻扬,胸前挂着一串乌木佛珠,泛着温润的光泽。
顾丕熙行过礼后说明来意。
广惠师太点点头说道:“贫尼确实收过双卿做弟子,念她尘缘未了,未曾剃度,只做俗家弟子,她与我云游四方,归隐于这云深庵,只是——”
广惠师太一边讲话,手中不停转动的佛珠,此刻随着话音一起戛然而止。
“只是什么?”顾丕熙连忙问道,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广惠师太和旁边一位尼姑彼此看了一眼,说道:“只是,今年入了春后,春雨繁多,惊蛰那日,春雷滚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了云深庵,有些人被泥石流卷走,很多尼姑和留宿的香客受了伤——”
唐宁点点头打断道:“确是如此,听我爹娘说了,今春确有一场大雨,这云深庵乃是百年古庵,因此朝廷专门派了人来修缮。”
顾丕熙正在紧张处,被唐宁打断,强行按捺下心中怒火,只把急切的目光重又投向广惠师太。
他指尖发白,总觉得她下面要讲的话应该不是自己想听的。
广惠师太看了顾丕熙一眼,闭上眼睛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旋即睁开说道:“吴施主在那场泥石流中不幸,玉碎香消。”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诵经念佛,仿佛超度亡灵。
广惠师太的话语很平静,但祁氏听了只觉得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她连忙把目光转向儿子,顾丕熙顿觉一阵阵眩晕,站立不稳,被唐宁与顾凡一左一右扶住。
他只觉得心口仿佛针刺刀挖,烈火焚烧,却又冷得恍若冰封。
其实早有预感的,不然双卿为何一直不跟他和顾知兰联系。
但又绝不肯相信,一旦相信了,证实了,他的世界就彻底失去颜色与温度了。
广惠师太似是见惯了生离死别,她的语调依然平静:“施主若不信,可向庵中其他人打听,亦可去官府查证。”
这种因为自然灾害死亡的人,官府都会有花名册记录在案,师太说只知道名字为吴双卿,因不知籍贯何处,无法通知到家人。
广惠师太这一番话像一记沉重的闷棍,将顾丕熙一叠声的质疑都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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